胜芳地方语言的魅力,我是在结婚以后从婆婆那才领略到的。婆婆是地地道道的胜芳人,是个语言天才,她的胜芳话说的生动、风趣、条理清晰、精妙无比。
有一段时间单位总加班儿,我先生不太理解,时有抱怨。婆婆听到后替我争辩:谁愿意每天“风打头、雨打脸”的往外头跑?还不是为了给你腾轻?再说她这也是“当差不自由”,在单位干,不听单位安排,听你安排呀?。“风打头、雨打脸”我第一次听到这么生动的形容,换了我,最多只会说“风里来、雨里去”。
丽华庄园儿子刚出满月,一次婆婆帮着给小孙子洗澡,她也是多年没弄过这么小的孩子了,我更不行,俩人一通忙活,我这笨手笨脚,她那也手忙脚乱,孩子被我们俩摆弄的哇哇直哭,这时候听她哈哈一笑,自嘲道:哎!赖汉子赶上个赁(闰)月年。
我们一家出去置备年货,赶上商场打折,买的东西都很优惠,还能抽奖。我明知抽中的机率很小还想去试试,婆婆笑我“逮着金马驹儿还想找它娘”
一次我先生惹婆婆生了气,她说“我要不怕挑刺连了好肉,都不跟你在这费话,躲的你远远儿的。”意思是说跟儿子生气不能连带上媳妇和孙子。
那年邻居的闺女跟婆婆吵架,跑回娘家。这位婆婆不依不饶,追到媳妇娘家来闹,引得一群邻居围观。这老太太一点也不给亲家留面子,当着大家的面一条一条的数落着儿媳妇的不是,邻居两口子都不善说,丝毫没有还口之力。可能是看着忒不过眼了,我婆婆走过去对老太太说:“大姐呀,你家儿媳妇跟我们在一个胡同住了十几年,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问问大伙儿,哪个不夸她听话懂事儿,怎么这孩子到了你家就变的这么混头马脑的了?”这反问颇有“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之妙,那老太太气焰顿时下去一半儿。
胜芳张家大院要是交待事情原委,她开头会说“盐从哪咸,醋从哪酸,这事儿总有个缘故”。
告诫我们过日子不能大手大脚,就说“吃饭穿衣亮家当”。
感叹时间过得快说“孩儿好养,账难还”。
夸人机变,说“鸡不尿尿,各有一变”。
劝人说话留分寸,说“这人吃过头饭,可别说过头话”。
形容办事不能怕花钱,说“这就得刘海打跟头,钱放在头里。”
嘲讽儿子承袭了老子的坏习气说“什么蝇子布什么蛆”。
笑人存不住话,说“狗肚子里存不住酥油”。
她还常用“大道上洒香油,小道上捏芝麻粒儿”说人分不清轻重,用“背着篙赶船”形容本末倒置,用“为个虱子烧个棉袄”形容因小失大,用“打草的跟放羊的到得了一块吗?”来通俗的解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等等,等等。
牌坊这些地方语言可能在咱们霸州,文安民间很多地方都流传,但像婆婆这样运用的信手拈来,流畅自如,精准出彩,酣畅淋漓的人不多,这些带着乡土味儿的胜芳话,真比我们从书本上抠下来的那些语言鲜活有趣、滋味醇厚,我常想,得有人把这些口口相传了千百年的语言编纂起来,传下去,这也算是一种文化传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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