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门
我知道会早产,只是没料到会提前一个月。
2.3号,夜里四点左右,破水,很淡定。叫醒老余和老妈,让我六姨到我们房间里照顾小包子。老余和老妈一边穿衣服,带必要物品,我一边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做好准备,并告知我们大概半个小时后到达。
几分钟后我们便开车出发了。疫情笼罩下的城市异常空旷,我们一路畅通,半小时后准时到达医院。
轮椅已在医院门口等候,我上了病房。医生开始各项检查,一看才发现我全是血,我之前没看,这一看也有些吃惊,但还是保持着镇定。主动告诉医生我夜宵吃了些什么,怕影响手术。医生只说血性羊水,比较危险。我说:那咱们赶紧通知魏主任吧,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值班医生说已经通知了,咱们先上手术室,魏主任在路上了。
上了手术台,一刻不耽搁,麻醉师让我将身体弓成一颗虾的样子,很是形象,她开始由脊柱注入麻醉剂,有些疼,再有就是一股液体流入脊髓的凉意。
麻醉过程中,魏主任来了,跟我打了招呼,我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不到两分钟,刀就切下去了,钻心疼。我赶紧说:疼,麻醉好像没好。
麻醉师有些紧张:咱们血性羊水,胎盘早剖,魏主任看孩子有危险了,所以赶紧给你手术,按道理再等五分钟麻醉效果更好,我再给你加大麻醉,你忍忍哈。
麻醉师加大了麻醉剂量,医生继续手术,慢慢的疼痛感才消失。手术室里七八个人,各自忙碌着手里的事情,并随时沟通数据。我一个人空闲着,体味着除了疼痛以外的所有感觉,刀切皮肤的沙沙声,医生大力抱出孩子的空虚感,切除子宫疤痕的撕扯感......魏主任的技术一定很好,她的手法暴力而娴熟,我像一只被打理的鸡,被开膛破肚。
整个手术持续一个半小时左右,我经历着每一秒时光中大量的复杂知觉和感受,控制不住上半身持续的颤抖。血压一直一百四五,麻醉师问我:你在颤抖吗?我说:是的,我有些紧张。
母子平安,我被转移到了病床上。整个大半天下半生都是麻木状态,无法动弹,上半身还是持续不断的颤抖。
之后两天,我完全没有办法哪怕进入最轻度的浅睡眠。只要闭上眼睛,全是各种画面,以为过去了很久,一睁眼,时间却过去了几十秒。一旦要进入睡眠状态,身体就会发出声音,比如呼噜声或是鼻炎咳嗽的声音把自己叫醒。意识和潜意识产生了严重的剥离,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到了第三天,身体已经到了极度困乏的状态,稍微能够入睡了,半小时的睡眠变得极为珍贵难得。我渐渐清醒过来,走过生死之门,才发现我对自己的潜意识如此陌生。我用三十多年的时间求学修行,让自己面对各种突发事件都能优雅处之。我曾经觉得即便面对死亡,自己也能从容面对,只是我的身体我的潜意识似乎对生命和死亡有更原始深刻的见解。
生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死亡更不能被随意对待。老哥说:经历生死,才知世界的浅显。愿以后的日子里,少在意一些细碎,多体味一些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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