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样的搭伙过日子的方式会持续下去,一直到多久谁也无法预知。
但我没有想到,那一天就这么突然地到来了。
依稀记得,房东是要和楼下的租户合伙开店来着,但不知为何终止我们的租约,使用儿子娶新媳准备婚房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无奈,我们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幼小的我起初并没有为这个被迫搬家的理由感到疑惑,相反觉得其合乎情理。可是大人餐桌上的谈话又激起了我往常的质疑性思维。
“老杨他们家要和谢老板伙起做生意…他们楼下的那个门面也会被收回来…”
婆婆的嘴角耷拉着,眉毛也像两条扭曲的毛毛虫紧黏在额下一只快要延展到太阳穴。
舅舅抬眼一瞥,狠狠地夹一筷子菜到自己碗里,又“啪”地一下放下筷子,看向外婆说:“你不要这个样子嘛!该来的总会来,本来就是人家的房子,再说又不会住一辈子!”说完又继续嚼菜。
婆婆红了眼,挪动屁股下的凳子,又眺向远方。
我大概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房东不是为所迫,而是联合楼下租户来撬我们的房子!于是房东与楼下一家便在我心中建立起恶毒的形象。以至于自此我每见着他们,便用鄙夷的眼光将他们从上到下扫视,并期待他们会以羞红了脸来有所回应。
但现在看来,他们本没错,也不该承受如此待遇。错的是我和妈妈,还有婆婆。
如果说我对搬家这事坦然接受,那还真是有假。于我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好吧,最初是,后来想到搬新家还有兴奋。但在得知我们将不会同住时,这份兴奋就化作云烟了。
“你想自己住还是一起住?”我支着脑袋问妹妹。尽管我的目光躲闪着,但我知道我坚定的希望她的答案能是一起住。虽然这也不大可能。
“自己住吧…嗯。”妹妹慢悠悠地吐出一串字来,我对这份答案早有预料,但落空的神情依然掩饰不住我内心的失望。
“为什么啊?你不觉得一起住更好玩,更热闹吗?”我像是极力说服她,试图把她拉到我、妈妈还有婆婆的阵营。我们是同住派!
我没打算问下去了。我在想我又为什么坚持同住?是舍不得舅舅一家与我们分开?舍不得与妹妹分开?珍惜与妹妹这份从小到大的亲情,还是友情?那在得知了她的看法后我的想法是不是该有所改变?毕竟我已确信了再分离后,至少她不会想念我;或者她从未在意过我。
我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恼怒,并愤懑的改变阵营。
也许是要极力掩饰我从前因不舍的犹豫,所以便在妈妈面前故意大声说:“一起住有什么好的啊?我们总不可能一起住一辈子。”
她摇摇头,说外婆如何如何不愿意分开,是不想让我们就此疏离了。分开了,这个家就散了。
听到这个字,我有些害怕了。“散”,我从未想象过。仿佛从出生起这个家就是一体的似的,但现在却面临着分离,大家都像蒲公英那样飞去各方,我畏惧只身一人的栖息地。但面对舅舅一家的态度,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我们搬家了。眼见屋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书柜办理后留下了褐色水印,床下面有数不尽的灰尘。我们丢弃了原来的大衣柜,它已经老得柜门快要掉下了。也丢弃了那张大床,童年的好些玩具被埋葬在床下。
总归是我们错了,在意了太多本不必在意的东西。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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