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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瞄了几眼《长相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玱玹自始至终,都是知道小夭对他没有男女之情的。他求的长相守,也不是和小夭成婚,成为爱侣,他只想他们都生活在西炎,在彼此身边,而已。
玱玹很清楚很明白小夭爱不爱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最初,他甚至没有强求,也不打算哗啦啦不管不顾地流露出男女之情让小夭察觉到,感觉到。这不是面对棘手问题,譬如因自身弱小,年龄尚浅,因此对江山对权力要压抑,要蛰伏,要徐徐图之那种克制隐忍。更像是,爱情在发生,爱情在燃烧,爱情在浓烈,对玱玹来说,一个暂新的,此前不曾遭遇过的人和事,固然此人是故人,此事来源于故人,此情萌发自故人,但冲击力太大,他还需在晕眩中极力捋清,慢慢寻找出路的茫然状态。
玱玹认识清水镇的小六多年,他们敌对过,互相算计过,给彼此挖过坑,雪中饮过酒,相对痛哭过。小六是男人,涂山璟也是男人,但那时候嗑 CP 嗑得最开心,吃瓜子吃得最多的人,就是玱玹。他拱火,吃狗粮,看他眼中的“情侣”——他觉得男人们相爱很可以,没问题,我爱看啊,耍小性子,发小脾气,别别扭扭,觉得他们有点傻,又有点可爱。他和他们下棋,街头听书,看他们谈情说爱,经常笑得露出整整一排牙齿,忘记要去卖酒。
结果小六是小夭。小夭满身是伤。
玱玹喜极而泣,悔不当初的,是自己伤了小夭,但他更迫切想做的,是疯狂弥补小夭。这个时候,玱玹对小夭,仍然是没有爱情的。就是两个曾经相依为命的人,终于找到了彼此,他们很感激上苍,决定再一次要一起相依为命下去,用一种全新的姿态——实力强劲了不少、有浩翎为依靠去大展拳脚。简而言之,那时候玱玹更多的,是放下一桩陈年旧事,放下压在心头大石头,放下包袱——甜蜜哀伤的拖累,可以全身心去谋划的依然有点抱歉却觉得来日方长且等我走向人生巅峰带你看我打下的江山的抖擞感。他很少意识到,小夭是女人。
如果不是小夭想穿裙子,浩翎王要请王母让小夭恢复女儿身,玱玹恐怕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想法,想看小夭如今是怎样的女儿姿态。
玱玹对小夭的男女之爱,是一点点缓慢发生的。正如当初在清水镇,他硬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小六是女人,小六是小夭一般。玱玹没那么容易升温,动心,动情,他是很冷感的,经过长期自我训练,已成具有超强防御能力的人。同样是表妹,亲缘八杆子打不着的阿念,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是出于权力的争取,他不是没有喜欢,没有爱上,不曾有要求娶的心吗?
小夭在玉山恢复了女儿身,容颜绝美,有对自己身体的陌生和娇俏小女儿的灵动。与此同时,玱玹如同被激活,被唤醒,仿佛真正在那一刹那长成男人,他看呆了,如痴如醉,在他面前,在他心间的,不是小六,不是表妹小夭,而是一个叫小夭的是表妹的女人,去掉两个“的”,就是一个女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定定看着自己,想在自己眼睛里看到什么,需要一种确认,需要一些安全感,需要很多带着无限惊喜的肯定。
有时想想真的很有意思,固然是因为玱玹是表哥,两人又失散多年,才让玱玹陪小夭上玉山变回原来性别,冥冥之中,却因此有了另一番意味。玱玹对小夭说,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这“不一样”,是表妹以外的含义,是表妹以外的情愫,甚至这“不一样”,包含了玱玹的“不一样”,更进一步说,“不一样”就是玱玹的“不一样”。他再也不是小夭的表哥玱玹了。
等到王姬大典,再等到涂山璟要见小夭请玱玹代为传话,一切已经改变。只是一刹间,男孩已经长成男人,表哥已经成为世界上又一个别的会为爱心碎,为小夭心碎的男人了。
玱玹期望小夭不要去见涂山璟,他暗暗地以亲情羁绊去试探小夭在他和涂山璟之间如何选择。既要自然而然的亲情里的真心相依,又想要亲情蔓延之外还能有爱情。但他哪里说得出口,小夭全然无此意,却已足够将他放至高位,他既不能要求小夭,也不能要求自己。
所以玱玹喝酒,喝醉,痛不欲生。痛一种迟到。一种不知怎的就已经错过了的自己亲手导致的遗憾,诚不知心恨谁,该恨谁,就是爱情,这就是爱情啊。
后来玱玹在独属于自己一人的爱情戏份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一次次体悟到自己爱意之深,小夭爱意之无。小夭是没有错的,不可以责怪的,于是,错的人变成了玱玹自己,再进而变成了其他人。
玱玹不奢求和小夭做夫妻,但他希望小夭别爱谁,也别和谁在一起。就他们俩人,地老天荒,如在秋千架那里一样,一人荡秋千,一人在身后,既不是夫妻,也不是纯然的亲人,说起来什么都没有,事实上又似乎什么都有了。只要能这样,他就满足了。
是啊,喜欢你,想和你长相守,有错吗?
没有错。喜欢没错,想长相守也没有错。
错的是爱情没有相对而出,双向奔赴。
于是,只有情越来越深,路越来越远。
玱玹一步步知道了那是爱情,深深痛彻心扉于爱情,做了太多以强取爱情,相应地,他就逐渐失去爱情,再逐渐失去亲情。
在清水镇第一次见面错过,就意味着永远的错过。甚至,从出生,就是错。然而,玱玹和小夭,都没错。只是种种错过太过曲折婉转,会让玱玹在拐角时分岔处会错意,以为会有来日,来日会有爱情。如果没有爱情,玱玹觉得,可以相守相伴也很好。
但最后,以亲人身份相守的时光,也没有。可能最终,每个人都只会是一个人。
玱玹的爱情,消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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