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香记

寻香记

    小溪旁边列着人家，水很清澈，适合捕鱼，隔几十步有小池塘。夏天的池塘可当绝妙，俯首见荷，弯腰采莲，水珠在荷叶上转圈圈，但切记去其胚芽，这样才值得味甘。

    只可惜，来早了。

    到湘北之后，空气中总弥漫着淡淡甜气，像是给普世观音熏香。为探访奇香，执一杖，行于乡间。不时见浣女、孩提，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捣衣杵放歌，竹叶惬意，云雾来去山间，使人阵阵清醒，世间何以有归隐、修道之徒，答案显然。

    至于傍晚，向农家借食，布衣柴火，小菜碟，米酒杯，与炊烟绝配。与其相谈，言及寻香之事，老农笑而不答，与草鞋一双，以防夜逢细雨。“竹杖芒鞋轻胜马”，苏仙乃实诚人。

    缘小道而行，左留心青苔，右清泉低吟，应和甜香。竹林苍翠，仿佛要在夜色中滴水，最春天的事物莫过如是。数百步后，只见一人负手而立，临溪于石上。近前一瞧，老者尔，心念：“此必高尚士也。”

    便与其并立，老者心无旁骛，不曾动作分毫。不久，开口问及寻香之事，老者亦笑而不语。随即波属云委，有遮天之势，便意复前行。

    “后生，天地虽大，而前方终无路矣，莫要再寻。”老者开口道，“吾居此地多年，寻尽一生方晓，虽封侯拜相，亦不如其中深趣。”

    “老先生何以晓得？”

    “纨绔膏粱，皆自误之事，世间有可寻，有不可寻。世间便如此，何论世外。山川星辰，江河日月，近之一寸，有一寸之乐，近之一丈，有一丈之哀，不如立于此地，可享物外。”

    顷刻间，反应过来，为何至此，为何寻香，浣女知，孩提知，老农知，眼前老者亦知，唯独自己不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为何而来，去往何处，此乃当寻之事；世间奇香千万种，非可寻也。

    “敢问先生尊姓？”

    老者看着我，眼中如有火光，令人难以对视。

    半晌，只见他开口：

    “南阳刘子骥。”

    还来不及惊叫，恰好正此时云开月明，月光打在前方，隐隐约约，是连成一片的桃红。渐渐漫延开来，铺天盖地，将人逼醒。

    紧接着有广播响起：“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终点站，常德站，即将到达，请在常德站下车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