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自日本作家池井户润的小说《銀翼のイカロス》是半泽直树系列小说的第四部。伊卡洛斯(希腊文:Ίκαρος英文名称:Icarus)原是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的儿子,与代达罗斯使用蜡和羽毛造的翼逃离克里特岛时,他因飞得太高,双翼上的蜡遭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被埋葬在一个海岛上。为了纪念伊卡洛斯,埋葬伊卡洛斯的海岛命名为伊卡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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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终章 信用之砦
(砦「zhai四声」:堡垒,城塞之意。)
1.
屋里充满了门口烤串的烟雾。
到处都是酒和烟的味道,上班族们在店里热闹的吵嚷喧嚣,角落里,两人的座位上只坐了一个人,安静地喝着酒。是检查部的富冈。
现在,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招呼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往店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富冈的身上,朝着他对面空着的座位走了过去。
要生啤酒,富冈敲着还有半杯不到的啤酒杯。
「等了一会了吧?」
男人看了一眼富冈的啤酒杯,而后问道。
「不,不是一会儿,是等了好一会儿了。实际已经是第二杯了。」
富冈答道,等着对方接话。
「这回真是败给你了啊。」
男人说道。
「活该啊。」
富冈坏笑道,「嘛,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要放松一点哦。」说着探过身子去看菜单,抓住店员加点了一些酒。
「最近怎么样,富先生?」
那个男人,把一开始的那杯啤酒喝完以后,换上了热过的麦子烧酒,仿佛觉得喝这个才是王道,一边喝着一边说道。「在银行这种地方,就不要指望着想要出人头地或者明哲保身那种东西,这样的话才能安逸啊。可是,为什么现在的银行员都这么贪得无厌啊。这可不行啊。」
「说得没错。还不如考虑些无关欲望的事情比较好。」
富冈用筷子夹了只虾往嘴里送。「不过,欲望也是有尺码的啊。要是欲望的尺码不合适的话,那就麻烦了。对人来说是如此,其实企业也是这么回事。如果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是不行的。结果,那样的企业里面谁都不会得到幸福的。企业经营不会太好,社员的压力也一定很大。对所有的企业来说,都应该做适合企业自身该做的事情。」
看到对方沉默不语,富冈「我还是适合日本酒啊。」这么说道。靠着墙壁看着酒瓶名牌的富冈,似乎也并没有在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真是刺耳啊。」
望着那样的富冈,那个男人说道。「那么,我有在期望尺码不合适我的欲望吗?」
「嘛,也不是这个意思啦,所谓水往低处流嘛。」
点了酒之后,富冈继续道。算是闲话也好,谈笑也好。「也就是说,要顺其自然。因果报应自有其道理。这并不是指顺从欲望去追求开心。只有舍弃了过多的欲望,才能看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就像我所期望的,简单的善恶分明,总之就是那样的意思。」
「能那样单纯考虑的话,的确是简单快乐啊。」
「不觉得真的很荒唐吗?」
突然富冈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唯独就怕自己惹上麻烦。大银行也好,个人买卖也好,不是买卖大小的问题吧。法律以前应该是用来维护人间正道的存在啊,不管生意是大是小。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银行跟那种高利贷违法金融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直接砸了银行的招牌算了。」
「还是老样子,真是严厉啊。」
听完之后没什么大反应的男子,真是家不错的店啊,说着扫了一眼热闹的店里。在不远的座位上,可以听到年轻的上班族激动地同像是上司那样的男人争辩着。看到这样的稚气,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笑容。
「不过,的确是这个道理。」
仿佛深有体会似得,那个男人说道。「如果明白这个道理,牧野先生说不定也就不会这么完结自己的生命了。」
那个男人抬头望去,「真是悲哀啊。」富冈开口说道。「可是,对他来说,也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吧。」
「一个不小心的话,我可能也就选择了相同的道路啊。但是如今,一扫心中雾霾,我算是一个正经的银行员吧?」
对于男人的疑问,富冈稍微考虑了一下,喝了口酒。终于,
「现在看来的话。」
如此回答道。「可是,要想一直以正直银行员自居的话,却是意外的不容易哦。为了成为那样的银行员,就不得不做好得和任何人战斗的准备。」
接着富冈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报告书,递给了对方。
那个男人读着读着一下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一幕被正安静喝着酒的富冈看在眼里。
全部看完之后,那个男人将文件放回了桌上,视线仍旧停留在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
那个男人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富冈身上,脸上困惑的表情消失了,注视着远方的样子,感觉豁然开朗。
2.
半泽一边打招呼,一边接过山久从上面递过来的安全帽,「呀,多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刚才接到本部的电话,说是您这边有事找我。」
羽田机场内,帝国航空的飞机整备库里,被称作机库的空间有一间大型学校体育馆那么大。是用来为近几日没有飞行计划的帝国航空自有机做整备而准备的收容场所。
现在山久正站在大概三层高的通道上,往下视察着作业情况。
「自己一个人静下来思考的时候,就会到这边来看看。」
山久说道。
「好地方啊。」
半泽说道,和山久并排俯视着整备中的机体。
「我老家其实是在这边附近的穴守稻荷。」
忽然山久语气平和地说道。「跟着作为工程师的爷爷,小时候经常来羽田看飞机,抱着围栏,等到YS-11来的时候“快看,来了啊”祖父会自豪地为我指着那飞机。并不是因为自己也参加了开发的关系,只是看到国产飞机而有了作为日本人的自豪感。那时,我便憧憬着在这个机库的工作。这里是喜欢飞机的人绝不会错过的地方,就算称之为圣地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穿鞋踩在了圣地之上啊。」
半泽开玩笑地自嘲道。
「不,让这圣地蒙羞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啊。」
意外的回答啊。「包车从自家接送到机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帝国航空勤务这个职业在世人眼中,收入又高,又有自豪感,待遇和权利也很讲究,绝不会干工作范围之外的活,这样的我们被社会潮流落在后面,变成了完全不行的样子。我们这些人啊,根本没有跟乘客们接触过。就因为非常喜欢飞机,进入公司成为了员工,为了让飞机飞起来,一直把自己的公司看作是“敌人”那般与之斗争,也不觉得这是可笑的事情。结果,成为了政治道具,一次又一次过于天真幼稚的经营判断曝露了出来,但是谁也没有感受到危机感。一步步变成了这样的公司。」
「嘛,您说得没有错。」
对于半泽的反馈,「你也是,觉得不对的地方尽管说。」山久苦笑道。不过,
「其实,之前去舞桥出差,有坐过帝国航空的航班。」
听到半泽那么一说,山久收起了笑容。
「怎么这样,跟我这边说一声的话就——」
「不,那种小事没关系的。」
半泽笑道。「直到登机口为止都有乘务员引导。这不是改善了很多吗?」这么说道。
以前,帝国航空的话,分为地勤和机组两种工种,在这两个工种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而且,那是一面难以突破的墙壁。之前的帝国航空,机长和乘务员出来在登机门口迎接乘机旅客这种事情是断然不可能的。
「是这样的吗?」
山久有点高兴地说道,两手握着机库的栏杆,抬头望向天花板,感慨地咬着嘴唇。
「终于有所改变了啊。不过,说不定稍微有点太晚了。」
到底是有些悔恨啊,所以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是,波音747啊。」
忽然半泽注意到下方的机体,自言自语道。通称,大型喷气客机。白色的机体,如今,在发动机外面的几个工程师正在检查整备。
曾经承载着帝国航空梦想的大型旅客机,如今不过是躺在那里消耗着成本的大铁块。
一度运送大量旅客的大型喷气客机,虽说处于象征性的位置,可因为旅客的减少,格安航空(另一家航空公司)的势力扩大,同国内外航空企业的成本竞争激烈,燃料效率低下的航班飞行导致经营赤字越来越多。那之后,帝国航空也朝中小型机体的方向急速发展,无奈有点晚了。
「今天,有传出消息说行长要放弃债权的事情。」
两手放开栏杆扶手,山久面朝半泽。「真的,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抱歉。」
深深低下头的山久,肩膀颤抖着。
「真的,非常抱歉啊。」
再一次,说道。最后抬起头来的山久,擦去脸上的泪水,脸颊仍旧颤抖着。
「好不容易,大家终于注意到了问题。下定决心要——」
山久的声音,渗透着无法挽救的悔恨。「不能再添麻烦了,要用自己的双手,再一次——再一次,让飞机飞起来。不管怎样,真的很抱歉。」
两手放在膝盖上,身体折成へ字型的山久,眼泪落在了圣地之上。
「还没有结束。」
半泽将手搭在山久的肩上,说道。「让飞机飞起来的,既不是燃料也不是成本,而是人啊。有您现在这种态度的话,帝国航空必定会再生的——我相信这一定会实现。」
「真是非常感谢。」
山久红着眼睛,确认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半泽先生,不去特别调查委员会那边吗?再过不久,就是行长莅临的时候了。如果可以的话,不如一起过去?现在接送的车子来了。」
「务必请带上我,拜托了。」
半泽看了一眼下面的飞机,「去特别调查委员会之前,本来是想再听一下山久先生的想法的。」那么说道。「但是,听完您刚才的话以后,我就放心了,没有一点迷茫。山久先生也好,我也好,坚持自己的道路前进就好。就是这么一回事而已。」
3.
「终于能看到被我们所打败,中野渡发表放弃债权时候的表情了。」
乃原猥琐地说笑道,箕部也跟着笑了起来。帝国航空本部大楼,二十五层的会议室。
「这个男人,在业内也是任谁都佩服不已,一副绅士面孔,总是摆出就事论事,贷款就是贷款的态度。」
喉咙那里微微震动的箕部,「你的事情也算解决了。」朝旁边的白井打招呼。
「非常感谢。」
白井也破颜而笑,「这下特别调查委员会的重振计划大大前进了一步。进政党领导下的帝国航空再建——真是太棒了。」说着一副晴空万里的表情。
「是白井大臣的功绩哟。」
乃原舒适地把身体埋入了扶手椅里,点了一根新的香烟,一副味道很不错的样子抽了起来。「宪民党花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搞定的帝国航空重振,白井大臣和进政党一下子就解决了。这样对这届政权的评价也会提升一档。对进政党来说来说,就算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应该也会进行大肆宣传吧。」
「不只是我们啊,先生那边也一样啊。」
兴高采烈说着的箕部,乃原那边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接下来就拜托了。」
探头进来的工作人员过来催促,从会议室离开,朝公用的会场赶去。
为了这一天所准备的场所里,已经聚集了大约二十人左右的记者。
「多谢来访,大家辛苦了。」
在瞬间炫目的闪光灯之下,乃原他们入座之后,帝国航空员工们的身影也出现了,「现在正坐电梯朝这边赶来,马上就到了。」耳边有人小声传话道。
「中野渡行长就要到了。大家,在行长登场之际,请热烈地鼓掌欢迎。」
演技爆棚的乃原,在电梯门打开之际率先鼓起掌来。可是——。
一看到在那里出现的男人,乃原突然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是半泽。
相信着之后中野渡会登场的记者席那边掌声持续着,可半泽出来以后也没有看到中野渡。接着出来的,是山久,直到最后电梯门关上就没有其他人了。
半泽来到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乃原面前,「迟到了,这边失礼了。因为搞错了路的关系,」说着轻轻行了一礼。
记者们吵嚷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提出疑问的是白井。「中野渡行长不过来吗?」
「因为中野渡行长委托的关系,我这边代为参加。我是前几天已经跟你们照面过的东京中央银行营业二部次长,半泽。」
「也就是说您代理的是中野渡行长?」
牙齿咬得呀呀作响的乃原,燃起火焰的眼神投向半泽。
「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对于半泽平然地询问,
「行长对这件事情什么想法,你应该明白的吧?」
乃原脸色变了。记者席那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喃喃声,也可以听到有些生气的嘟囔。
「对于乃原先生那边的想法,这边已经好好地准备了对应之策。可是,像现在这样有第三者在的大场面,事前并没有听说啊。」
半泽横眼瞥了一下记者席,「作为跟帝国航空这种个别企业的重要交涉,除了当事人以外还有其他人在,我觉得多少有些问题,您觉得如何?」询问道。
「没什么问题的吧。」
乃原焦躁了起来,脱口而出。「帝国航空是正式接受了白井特别调查委员会的。也就是说,特别调查委员会实质上,就是帝国航空的代理人。」
「这是依据什么法律作为立场的问题,从以前开始就有质问过,您那边也一直没有给答复。如今还是这个老问题啊。」
期待落空,原本吵吵嚷嚷的记者席那边,被乃原和半泽之间意想不到的唇枪舌战所吸引,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理所当然的吧。」
乃原大声地说道。「让人不快啊。好歹是在白井大臣,箕部议员面前,你那个态度是怎么回事,太失礼了吧。」
「如果有哪里失礼的话,请多包涵。」
嘴上虽这么说,半泽却没有低头认错的意思。「比起这个,前几日,乃原先生那边有通过非正式的渠道找中野渡行长商量事情,关于那件事情的结论想要报告一下,有问题吗?」
「恩,说吧。反正,肯定是好消息吧?」
乃原歪着嘴笑了起来。
面朝着那样的乃原,半泽简洁明确地说道。
「前几天,您请求再次讨论有关帝国航空债权放弃的事情——,我们拒绝。」
乃原那边没了反应,张大着嘴,就那样注视着半泽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乃原,记者席也鸦雀无声,白井,甚至是箕部同样一脸茫然,一动不动。
一息而过,房间里就炸开了锅。
乃原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朝半泽那边烧了过去。
「东京中央银行,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我们要求的资格啊。」
乃原低声念叨道。
「资格的话当然有咯。我们可是债权方啊。」
半泽平静地反击道。「也没有特殊的理由,对于具有自主重振可能的企业,将借款一笔勾销这种事情敬谢不敏,那样做股东们也是不能理解的。」
「开什么玩笑,你这家伙。」
箕部脱口而出,一副要为乃原声援的架势。「股东又怎样?到底,谁才是银行的股东啊。你这种论调,无非是想无视社会责任。帝国航空已经奄奄一息,银行为了利益竟然采取爱搭不理的态度。这是为公共服务的企业该做的事吗?」
「恕我直言,既然有自主重振的可能性,那么会放弃债权的银行是不存在的。我们也不是因为做善事才贷款出去的,而是在做融资的生意。有偿还能力的话,就要还钱。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半泽回答道。「要是,我说得不对的话,就请告诉我哪里不对,用理据来说服我。」
箕部面露怒色。
「你刚才说的,不过是银行的理由罢了。我们考虑可不仅仅是那些事情,而是国家的利益啊。因为一家银行的小利而忽略了大义,造成全社会的麻烦。难道这种事情可以吗?」
「我们的目的是通过银行业务的发展来为社会做贡献,箕部大人。」
半泽正面直视着箕部。「这五百亿的话,可以为不知多少因为资金周转困难而烦恼的企业提供贷款。您只单单考虑航空行政这一方面是不行的,支撑着日本的可不仅仅是帝国航空啊。我们必须要考虑将资金提供给更多的一般企业。通过这种方式为社会做贡献,我们的使命别无其他。」
「话不能那么说。」
白井用凛利的语气加入了论战。「银行无视社会舆论也没关系吗?」
「银行的授信判断并不是被社会舆论左右的东西。之前的结论,是基于合理的理由之上推导论证的结果。」
白井咕的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半泽继续道。「白井大臣提到的社会舆论到底是怎样的社会舆论?社会舆论应该不只有一个吧。难道没有理解我们银行立场的社会舆论吗?将借给有自主重振可能性大企业的贷款一笔勾销的话,这边是得救了,可难道没有会感到叹息愤怒的社会舆论吗?如果说遵从大多数社会舆论的话,岂不是跟最初进政党创立时救济弱者的执政理念相矛盾吗?这一点,请解释您是怎么考虑的?」
对于半泽指出的问题,记者席掌声雷动,白井皱起了眉头。大概这是想象不到的反应吧。
「不像话啊。」
不服输的白井咂舌道,朝着记者席开始讲话。「总是故意唱反调。乍一看,说得像是那么回事,那,银行真的有在救助那些弱势的中小零细企业吗?大家都知道从银行那里借钱不容易啊。在民间对于银行的评价可是相当过分啊。你所说的理念,只是画了一个大饼而已,用了一个看起来很宏伟的抬头,实际上不过就是拜金主义。场面话我已经听够了。讲真的,你根本没有考虑过要救帝国航空这种事情吧?」
「白井大臣,在您的就任见面会上,豪言壮语地设立了帝国航空特别调查委员会,一开始就否定了旧政权的重振计划。既然被否定了的话,能讨论一下那个重振计划里的内容吗?」
半泽直视着白井问道。「怎么样?」
白井的眼神,动摇了起来。
「内容的话——我,并没有确认过。」
其中能听出犹豫不决的味道。
「那么,凭什么否定了?那个重振计划是足以信任的好计划啊。银行团也都同意了。帝国航空也努力经营,好好地计划着通过自主重振踏上复活的行程。那样的重振计划,您不能告诉我之所以否定它的理由吗?」
想着如何反驳的白井,看样子是要徒劳收场了。白井根本无法说明这件事,谁都看得出来。
「那就由我来说明吧。」
出来救场的乃原说道。「是因为前政权时代的重振计划,内容实在太过天真了。那样的重振根本靠不住。」
「毫无根据。」
半泽断然打断道。「那不过是你的偏见而已。而且,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说明自己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嘴上说着为了帝国航空,可你那边做的事情,却一直是沽名钓誉的事情。把帝国航空当作是政治道具,结果,十亿的特别调查委员会经费却要公司来付。怎么可以有这种没道理的事情。我,作为一个真挚希望帝国航空能够重振的人,将刚才白井大臣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奉还给你。讲真的,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救帝国航空啊?」
半泽的发言,是对白井强烈的讽刺。
「基于上述理由,东京中央银行,断然拒绝债权放弃。」
会场内,气氛紧张,屏息等待着这场议论的走向。
互相怒目而视的两人之间火星四溅,就在那之后,乃原的眼里放出令人不解的光芒。
4.
「还真是,喜欢装作圣人君子啊,说到底东京中央银行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吗?」
用谴责的目光注视着半泽的同时,乃原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继续和半泽对峙道。
「不管你说得再好听,东京中央银行的丑闻也没办法被掩盖。让我来告诉大家你们过去的种种恶行,这样也没问题吗?」
「也就是您想在这里说那些事情吗,乃原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请便。」
对于乃原这让人震惊的威胁,半泽淡淡地招架道。
乃原晃着黝黑发亮的肥脸颊,短笑了一声。「还有什么比银行信用受损更让人觉得困扰的事呢?呐,你说是吧?」
「乃原先生,说出这种话的你,从根本上大错特错了。」
半泽的反驳,让乃原不由得一紧。「我们所守护的信用,不是那种为了隐藏眼下不好的事情而贪图省事的东西。」
「说什么?」
乃原气得咬牙切齿。
「有什么要说的事情,就请您随意。」
半泽低声说道。「我们一点都不在意。」
乃原一下子沉默了,不发一语。眼珠咕噜噜地转了起来,意识到了那个听着他们对话,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箕部的存在。
乃原的杀手锏是多刃剑啊。反过来就会伤到箕部,换句话说就是会危及他自己的地位。
就在这时,
「您如果不说的话,那我来说明一下。」
半泽抛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发言,箕部一下子就探出身子,虽然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这意外的展开而发不出声音。别管他,仿佛听到了记者们这么说着的声音,半泽继续道。
「十五年前,旧东京第一银行,应当时宪民党当红政治家箕部啓治议员的要求,给予其某笔个人贷款。在舞桥市有箕部议员的家族企业——姑且称为M公司——后来这笔个人贷款变成了这家M公司,以二十亿用于购买舞桥市郊外土地的转贷资金。这些土地数年之后,成为了舞桥机场建设预定地而价格上涨,由此M公司获得了巨额的利益,一扫之前无计可施的糟糕业绩。简直就是利用作为政治家的地位获得情报的炼金术。旧东京第一银行在知道这赚钱把戏的情况下,把二十亿作为公寓建设资金贷款给了箕部议员,五年间,在一直无担保的情况下提供其这笔不合规的资金。」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半泽继续道。「我行会在之后,对当时的贷款情况进行行内的详细调查。这笔贷款,是作为银行作出的,应该被追究企业道德责任的授信行为,对于这样的过失我们必须承认,在谢罪的基础上,做好了接受处分的觉悟。」
「这可不能当没听到啊,我说你,」
箕部起身怒吼了起来。「是说我通过那样的事情赚钱?你是想找茬吧!的确,有我从当时的东京第一银行贷款这件事情。但是那也是为了帮助亲戚经营的公司解决资金周转。因此就说我赚钱这样的话,真是太让人大跌眼镜了。给我把话收回去!」
「那么,M公司购入的土地后来变成了舞桥机场的建设预定地难道是偶然吗?」
「无凭无据,是污蔑啊。」
箕部看起来像是要做全面否定的争辩。「一开始那家公司贷款的时候,还是机场赞成派和反对派争夺市长选举之前的事情。在看不清以后什么情况的那个时候,并没有想到之前的巨额投资能赚到钱。」
唾沫横飞,反驳着的箕部旁边,白井也脸色铁青地注视着两人的唇枪舌战。
「真的能撇得清吗?」
半泽那里,冷静地将反对观点娓娓道来。「当时的市长选举,看得出对机场赞成派的现任市长压倒性的有力啊。而且,实际上最后的选举也是压倒性的胜利。机场建设预定地这事,从以前就开始讨论推进了,您所谓的不确定性要素到底是什么?」
「那个公司是房地产公司啊!」
箕部,满脸通红地怒吼道。「买入土地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机场赞成派可能像你说的的确是有优势。那样的话,对可能成为机场的土地进行投资,这不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业务。算什么炼金术啊。」
「对于不确定会不会造机场的土地,贷款二十亿进行投资吗?」
半泽指出了问题。「这是完全不把利息当回事啊?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利息,一年也要二千万啊。一般来说,会做那种事吗,箕部大人?」
「一般会怎样这样的事情谁知道啊,你啊,已然成为事实也没有办法啊!」
——政治和金钱的丑闻从此诀别。
这是箕部啓治曾经和同志们一起创立进政党时的口号。
去年的国政选举,聚集了对宪民党金权政治彻底失望的大量国民选票,最后获得了压倒性胜利的进政党,如今被剥下面具之后的这个瞬间,在场的记者们都屏息捏了把汗。面对着这样的记者们,箕部开始解释。
「我的确为了亲戚的公司,贷款二十亿用作其运营资金,这是事实。可是,我除了拿回本金和利息以外,没有拿其他的好处。」
双手交叉,这是拼了命的说辞啊。然后,转向半泽大声呵道。「你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冤枉我,是吧?这是损毁名誉啊。给我在这里把话收回去,向我谢罪!」
用手指指着半泽的箕部,脸上就像火山喷发那么红。
「我搞错了的话,会谢罪的,箕部先生。」
半泽依然平静地说道。「不过,没有那个必要。」
「那么,你倒是给我拿出证据来啊,证据!」
箕部激动地上下摆着前臂,咆哮道。「说了那么多,应该是有证据才说的吧。怎么样?有吗?没有的吧。」
听着的乃原嘴角松懈了下来,长长地吐了口气。看得出来,证据什么的是箕部的优势啊。
活该——
乃原的眼神里仿佛这么说着,他旁边的白井仍旧用夹杂着愤怒的表情对着半泽。
的确,因为是这种场合的关系,所以应该是不会拿证据出来的吧。
记者席也都这么考虑着,就在谁都没有多想的时候,半泽从旁边放着的包里取出了一堆文件。
「如果是刚才说的那些事情的话,请看。」
接过越过主席台递上来的文件,啊的,无话可说,箕部错愕得合不上下巴。
被半泽的话打了一脸,气血全失,拿着文件的手嘎啦嘎啦地哆嗦了起来。
半泽拿出来的文件,是纪本所保管的那个硬纸板箱里面的一部分内容。
「这是M公司送钱记录的备忘录。」
半泽平静地说道。「只有利息的话,您在一年里能收到四亿那么多的钱吗?」
为什么——
瞬间不知所措的箕部,表情就是惊愕的范本。而且,就像是引起了化学反应,由惊愕向恐惧转变着。
「这份资料,是这二十年间M公司给箕部大人的送钱记录。总额超过十亿以上。一部分用来作为选举资金了吧?在选举前后有一亿左右入账,被你取出来了。然后从现在开始才是重点——」
半泽不紧不慢地停顿了一下,点出了关键。「虽然调查过了,但是您这部分资金,在选举运动费用收支报告书里,和政治资金收取报告书里都没有记载。」
冻结的记者席没有骚动起来。
「那,那是咨询费的报酬・・・・・・嘛,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资金。」
箕部拼命争辩道,扭转劣势的证据也好,道理也好早就已经没有了。
「这种话怎么说都通用的啊,这是愚弄国民啊,箕部大人。」
「这是你的把戏吧!」
箕部脸颊颤抖着发出了怒吼,跳了起来。「说出这种愚蠢的话来,我没有做任何有愧于心的事情,太让人生气了!」
说完这些,箕部离席一路小跑退出了会场,背后的记者们开始一拥而上,会场瞬间卷入了混乱之中。
「接下来,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乃原先生,白井大臣?」
面对半泽的询问,乃原只能黑脸怒对,说不出话来,白井被气得脸色苍白,一脸的委屈,只得沉默。
5.
「差不多了吧・・・・・・」
从文件堆抬起头来的纪本,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已经指向了下午五点。
正是中野渡和乃原他们特别调查委员会面谈开始的时间。恐怕,这次的巅峰面谈就会确定债权放弃这个方向,最近就会召开董事会正式讨论承认债权放弃的吧。
决定了债权放弃的话,因为箕部问题恐怕就要讨论行内处分的事情了。文件找不到这件事的确让人在意,但是把责任都往灰谷那里一推,一刀两段应该也不是难事。
「不管怎样,总能想办法解决的。」
敲门之后,看到秘书走进来时,纪本仍旧还在喃喃自语。
「常务,行长找你过去。」
听到这话,纪本吓了一跳地盯着秘书看。
「行长?」
又抬头看了一眼壁钟,然后确认了一下手表的纪本,用无法相信的表情看着秘书。
「行长吗?现在在办公室里等您呢。」
秘书也略有吃惊地看向这边。
怎么回事?
如今纪本的心中,深信不疑的图景出现了裂痕。
「应该现在到帝国航空那边去了啊?」
听到纪本这话,秘书越发觉得奇怪了,「可是——,行长是直接到我那・・・・・・」含糊不清地说道。
怎么会?没有去特别调查委员会那边吗?
出现了自己没想到到的情况,事情会有变也说不定。
「马上过去。」
让秘书坐下等候的纪本,马上抄起电话,拨通了乃原的手机,可是只有呼出的信号音,却没有人接。
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安的纪本,只得先拿上上衣,快步走出办公室朝行长室走去。
看到纪本动了起来的行长秘书,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行长。」
进入办公室之后,看到了中野渡的纪本,并没有隐藏心中的疑惑。「您应该是去和特别调查委员会面谈了啊,为何?」
「那个,我让半泽过去了。」
「派半泽?」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纪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要如何掌握现状的纪本,说话也结结巴巴。
「他们也会好好干的吧,先别管这些了,请坐。」
中野渡请纪本坐到沙发上,那里已经坐着一个人。
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感觉是那谁,可纪本就是想不起来。
「这是检查部的富冈君。」
一听到中野渡的介绍,纪本警戒地把话咽了下去。富冈应该就是灰谷所说的,从合同文件库拿了文件出来,十分可疑的男人。这个男人・・・・・・。压抑着这份不安,纪本开口道。
「派了半泽过去那边的话,到底债权放弃的事情想怎么办?」
当然,应该是去表明接受债权放弃的剧本吧。乃原也是理所当然那么期待着,才把箕部和白井都招来打造「政治秀」的。
但是现在,行长平静地坐在扶手椅子上,准备回答的同时,放出推测着纪本内心深处会有什么反应的眼神。
接着说道,
「拒绝债权放弃,遵从之前的决定。」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纪本震惊得不得了。
这个时候,半泽和乃原的唇枪舌战到底是怎样的场景啊,想象不到啊。不,是根本不想去想象。
「可是,真的没问题吗?听说那边聚集了很多的记者。要是,惹得白井大臣也不愉快的话——」
「帝国航空的负责人,是半泽啊。」
似乎是为了打断了纪本的发言,中野渡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他吧。那样就好。话说回来,现在把你叫过来,是觉得关于今后的事情有跟你商量的必要。」
从容的中野渡把话头一转,往纪本面前递过去一通文件。
无言的敦促。接过那些文件,过目之后的纪本,受了冲击般睁大了眼睛,那是之后的事情。那份清单上记载的是,长久以来纪本隐藏着的数笔问题贷款。
在失语的纪本面前,中野渡缓缓地开始说话。
「旧东京第一银行和旧中央产业银行合并的决定,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作为对等合并的条件,当时的行长同志之间达成的协议只有一点,就是不良债权的处置。一扫旧银行的尘埃,约好一身轻的组成新银行。实际上这个约定是建立在对旧产业中央银行一千亿规模的损失处置上,除去行内的脓疮,一口气推进体制的健全。接下来,也对旧东京第一银行进行了不良债权的处置,这一边很遗憾的摊上了两千亿以上的亏损,变成了只靠一家银行无法维持的事态,没想到原本的合并因此变成了救济意味的事情。」
「不,那么想是不对的。」
纪本一边同内心的不安作斗争,一边看得出仍旧难以舍弃自尊心。
「我们也是有尊严的。哪怕是巨额的不良债权处置,只要有数年的时间,也是能够解决的。那时候大家不都是觉得这种想法是对的吗?」
「你说的可能也没错。」
中野渡说道。
「对旧东京第一银行未来业绩的预见当时是有各种各样的见解。无论是说对等合并的也好,说这是实质救济也好。总之,能够克服当时各种各样的障碍,创立了这个东京中央银行,我只是纯粹地感到骄傲和喜悦。能够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脱颖而出的超级银行诞生了啊。在这种意义上来说,就只靠旧产业中央银行一行是成就不了这样的地位和存在感的。我时任当时的常务,回忆起合并换印的场景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中野渡就像是在回忆当时场景的样子,远眺着行长室窗外大手町附近的景色。
「说真的,因为这次的合并,我一直坚信东京中央银行毫无疑问会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银行。可是——一旦将目光投向行内,怎么看这都不能说是顶尖的银行,等待着的是预料之外的难关。不同出身银行同志之间的派阀意识和不信任感。还有以旧阀意识的产生为机缘,在合并之后不久,发觉了旧东京第一银行时代乱脉丛生的贷款。」
一听到这些话,纪本全身僵硬,嘴唇发硬说不出话来。这简直可以说,是对于旧东京第一银行出身的人来说,最痛恨的丑闻。
因为旧东京第一时代贷款问题的发现,当时东京中央银行行长,旧产业中央银行出身的岸本真治在记者见面会上低头认错。标榜对等合并的东京中央银行,行内平衡被打破了,那之后天平朝旧产业中央银行倒去。
「我想你也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争论吧?」
中野渡说道。「旧东京第一银行出身的董事们,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这些贷款。反复地解释说是他们也被骗了,坚持主张这是不幸的事故。但是,真的是那样吗?如果,真的相信是被贷款客户欺骗了的话,为何当时的牧野副行长非要自绝性命不可呢?真的觉得作为旧东京第一银行行长是值得夸耀的责任的话,应该要做的事情不是这个吧。」
「牧野副行长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啊。」
纪本解释道。「肯定,是因为忍受不了因为那丑闻而使得新银行惹上麻烦吧。」
「说不定是你说的那样。但是,现在看来,老实说,我并不那么觉得。」
正面注视着纪本,中野渡说道。「那时行内陷入了大混乱。因为那些乱脉丛生的贷款,涌出了为何不在合并前处理好这种想当然的批判,旧东京第一银行是否为了隐藏问题融资而故意不公开这种疑心暗鬼的想法步步逼近,不信任的温床暗自滋生难以去除。如果要说谁能够确实地否定这些批判与猜测的话,恐怕只有旧东京第一银行行长牧野先生了。当然,当时的岸本行长作为董事的一员,我对他也抱有期待,牧野先生那时也是这么觉得的吧。可是,牧野先生并没有那么做,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留下了对家族以及银行的感谢之后便自裁了。」
仿佛是体会到了牧野的懊悔,中野渡闭上眼睛,停了下来。行长室就像是为了追悼死去的牧野那般重回寂静,可都市的喧嚣如尘埃飘落般累积起来,潜入了房间。
「当时的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那死亡的意义。」
中野渡再一次讲话,划破了寂静。「就像你说的,是为了不让新银行惹上麻烦而选择了死亡吗?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不得不赴死的理由?可是,我们连深刻检讨这死亡的余裕都没有,就奔走于恢复失去的社会信用,同时,不得不应付因为人心分裂,如何增加行内凝聚力的难题。」
中野渡至今为止的谈话内容,仍旧是关于东京中央银行那些苦难的历史。
「当时的我,每次都会跟部下主张,恢复社会信用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信用是日复一日积累起来的,可是却会一瞬间就坠地,银行的招牌是非常重要的。甚至,为了能恢复信用,就算是跌倒了,还竟是在考虑如何让东京中央银行顺利成长这种事情。不过,当时的我想法到底还是有点太天真了。」
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淡淡低语的中野渡,这时深深叹了口气。简直,就像是把内心最深处潜藏的思念一口气吐了出来。
「已经成为行长七年了。作为行长,我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行内融和啊。虽然一方面业绩顺利的推进,在社会上的信用也恢复了,可是行员们的旧阀意识根基还是很强,行内这里那里毫无意义的冲突还是在反复着。用旧T和旧S这样的头文字互相揶揄着,适合批判的土壤在滋生,为了所谓旧出身行势力增长而错误的行动,不知道注入了多少无用的精力。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让行员们从摩擦和互不信任中解放,变得胸襟开阔呢?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我,那时不知为何第一次注意到了,新银行犯下的错误。那就是,牧野先生死去的时候,我们是否理解错了问题这件事情。」
听着中野渡的讲话,纪本不自觉地,一瞬间忘记了呼吸。「那时,公开乱脉丛生的贷款确实算是大事件没错。可是,对我们来说,真正的问题,是对于旧东京第一银行的贷款本质上丧失了信赖。结果造成了,旧S的伙伴觉得旧T还存在着隐藏问题贷款的事情,旧T因为旧S的对应而神经紧张了起来,攻破银行的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无法抹去的警戒心啊。我有说错吗?」
朝纪本抛去的问题,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并没有期待纪本的回答。根本不用问,中野渡确信所说的是正论。
「那时,我们应该就相互的贷款内容彻底检查论证,探明真相的。在此之上,探讨牧野先生赴死的原因。可是,当时的我们单单只专注于对事情进行了表面上的处理,忽视了关键的核心部分。作为对那件事情的反省,得到的教训催生了新的决意。那份决意是——」
中野渡直勾勾地注视着纪本。「我将,再一次询问牧野先生死亡的含义。那位为何会去赴死?是真的非死不可吗?为此查明真相,真正实现新银行的行业融和。这就是我的决意。」
毅然决然发表着言论的中野渡,如今视线朝向仍旧在纪本手上的文件继续道。「因此我发起旧银行问题贷款再调查的行动。以上这些并没有公开,而是暗中进行,我觉得已经不得不推进这项工作了。如果,什么也没有,牧野先生就像你说的那样,是清廉洁白的,那就是非常凛然洁白的赴死。可是,如果并不是那样的话,死亡的背后肯定是有什么的吧。」
反复思考着中野渡暗中到底查到了怎样的“真实”,拿着文件的纪本,手指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已经没有说明的必要了吧。很遗憾,旧东京第一银行到现在为止仍旧有许多没有解决的问题贷款被隐藏起来了。查出这些的是坐在那里的富冈君。如今我通过他的报告,知道了这些贷款是如何产生的,问题出在哪里,谁是责任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这些都公之于众的话,到底银行的信用会被毁损到什么程度呢?到底会被世间批判成什么样子呢?也就是说,我觉得你该就你所知道跟我好好做个说明。这对我来说,就像是经历了十年的岁月之后,第一次与当时的牧野先生一起直面危机感。而且,也最终明白了叫做牧野治的男人为何选择了自杀,我确信我已经找到了真相。」
中野渡站了起来,仿佛是宣战一般,朝纪本投去了没有参杂半点虚伪的刚直眼神。
「牧野副行长是为了隐藏真相才死的。」
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纪本像是被气势压倒一般无法动弹。
「为了自己的名誉,和你们旧东京第一银行的未来,他选择了隐藏事实这个选项。坦白地说,牧野副行长的选择,是错的。他不应该死,而应该活着说明真相,担负起责任来。」
说着,中野渡的思绪似乎从这里徘徊到了遥远的过去。「老实说,我对名叫牧野治的银行员在合并前就十分了解。他是一个优秀的,具有国际视野的,杰出的银行员啊。一帆风顺踏入了精英世界的牧野先生,可能就是因为那样,所以无法原谅对于被各种各样的障碍所困扰,无法摆脱的自己。以至于,他最后所作的决定,是错的。用死来逃避责任无论如何都是愚蠢而任性的行为。不过,这样的话大概是对死者的鞭挞。我是不会再次就他所犯的过错说三道四的。只是在这里,唯独对你,说出我的心里话。」
一瞬间忘记了是在和中野渡对峙的纪本,这时,从中野渡的眼神中看到了泪光,按耐着把话咽了下去。
「牧野先生,是个好人啊。」
终于,中野渡放下了严肃的神情,这句话充满了怀念。「真的是,非常好的人啊。那时候,还在这里一起讨论银行面对的问题。为何・・・・・」
言语梗塞的中野渡,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没有擦拭泪水,继续道。
「你可能觉得行内融和只是痴人说梦。但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如果我们错了,必定要承认错误。为此,决不能逃避。也不能将责任转嫁他人,真挚坦率地说出来,然后确实地承担责任。为了年轻行员们的将来,为了这家银行的将来,我觉得这才是我们经营者觉悟的落脚点。我也非常想要听一听你的意见。」
中野渡说话期间,纪本心中时隐时现的,其实是各种各样思念和记忆的断片。
对旧S的反感,合并前夜因为问题贷款的出路行内的针锋相对,听闻牧野自杀消息时候的事情,有关葬礼仪式潮水般的报道・・・・・・。
但是现在——所想的,并非那些遥远过去的事情,而是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新银行的诞生已经超过十年的岁月了,回首过去,只不过是光阴一瞬。那中间的每日每夜,将旧东京第一银行的骄傲奉为至高的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对如今同中野渡对峙着的纪本来说,暧昧地思考着的,是就算赌上了银行员生命而去守护的,应该是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死亡,如果说可以将人从生的苦难中解放出来的话,那么纪本如今面对的,简直就是可以跟死亡相匹敌的事情。
承受着中野渡沉重的视线,现在,纪本深深吸了口气。
在纪本心象风景之中,既不是窗外被夕阳染得橙红的初夏天空,也不是丸之内附近高楼大厦的色彩,只有,在无机质空间里发生的化学变化。
终于,
「我想说的什么也没有。」
纪本发出嘶哑的声音。「有关这些问题贷款的对策,我想和合规室一起探讨一下。」
听完纪本一言,中野渡仍旧注视着他。眼神深处依然有着各种各样思虑的漩涡,只不过已经没有要说的话了。
富冈打了一通内线电话,不久一个猫背长身的男人来到了行长室。是合规室的室长高桥。
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他以后。
一脸严肃表情进来的高桥,满脸痘坑,苍白的脸转过来注视着纪本。
从以前就这么觉得,这家伙就像是「死神」啊,这时,这么想着的纪本,不合时宜地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6.
「你啊,这真是不得了的事态啊。」
首相的场说道,朝坐在桌子对面椅子上的白井投去冷冷的眼神。
「箕部先生竟然做了那样的事情,使如今进政党的绿色印象受到了伤害。给号称政治和金钱丑闻诀别的我党旗帜大受打击。还不止如此,如今舆论,对于你作为国土交通大臣的做法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管哪个都是你哗众取宠的结果,给我好好地接受重责。」
白井挺起背,后悔地咬住了嘴唇,不服气的鬼祟在蠢蠢欲动。
「总理,话说回来,成立特别调查委员会这件事情您应该也是承认的。」
听到这句反驳,的场白色正方形的脸被皱成了平行四边形。
「还,不想承认?」
大概脾气上来了,的场话语中渗透着烦躁。「事前也没有商量一下,就私自设立了特别调查委员会。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在记者会上否定了过去的决定,导致政府内部的相互沟通被质疑,损害了政府对外磐石一块的形象。后来箕部先生过来说情,作为政府只得追认。」
「真的非常抱歉。」
被的场责怪,白井也没办法,道歉道。「可是,如果那样继续下去的话,帝国航空的重振就要变成宪民党的功劳了——」
「你想说的我明白,最初对宪民党的否定是可以。可是你现在有什么成果?」
挖苦着白井的的场,眼中青白的火焰摇曳着。
「投入那种程度的特别调查委员会,百人的专家团,听说费用还是帝国航空来支付。如果是私设咨询机关的话,你倒是拿出点钱来啊。一千万有吗,还是一亿?怎么样?」
听到的场的嫌弃,白井低下了头。「竟然一分没出,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难道只会嘴上说说?」
「来不及通过帝国航空的救济法案啊。」
白井申辩道。「这是我作为国交大臣为了守护航空行政才做的事情啊,总理。」
「在我看来,功败垂成啊。」
好不容易才有一句,白井的反驳被的场一脚踢翻。「来不及通过法案就私设机关这种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啊,你作为政府的一员,就不会找我商量一下啊。没有法案的话,做一个不就好了。时间根本不是问题,一定要有正式的手续啊。没想到,你竟然觉得像那种过家家一样的做法就可以简单地让帝国航空恢复?还指望能让我高兴得举起手来?」
的场犀利的话语,将试图反驳的白井打得片甲不留。
「所谓白井亚希子的存在,可以担负起一部分进政党的印象这件事不可否定。就因为如此,我才考虑到为了聚集国民的人气,讨人欢喜,将你提拔为国交大臣。但是,看起来对你来说这个负担还是太重了。」
「没有那样的事情,总理。」
面对毅然地将背挺直,展现出自信的白井,的场鼻头皱起,显示出了嫌恶。
「召集记者们上演那种无聊的戏码也是你想出来的?这不是政治秀啊。结果,东京中央银行那边拒绝债权放弃,箕部先生的政治资金问题被曝光。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感到羞耻?」
「总理,本来那真的应该是由中野渡行长出席的。」
白井解释道。「那是中野渡行长违反约定的关系——」
「难道你们连一个行长代理的行员也搞不定?在说什么呢,你?交涉的人如果是行长的话,就好说话了?」
的场被白井毫无根据的发言所逗笑,但立马就眼神犀利地瞪着白井。「舆论是不会专门批判那种行员程度的人的。箕部、白井,还有那个名叫乃原的论客,在众人的环视下,竟然被一个银行员给打败了。真是说不过去啊。你啊,彻底地输了,而且,是在你引以为豪地电视荧幕前面。」
被用食指指着的白井,屈辱得满脸通红。可是,的场说的是事实啊,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是我的任命责任啊。」
的场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果作为国交大臣的你,资质以至于言行不当的话,那时我就会罢免你,我有善用人才的责任在这里。不过,如果你主动辞职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刷的一下,白井的脸僵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的场。
「这是,让我辞任的劝告吗?」
面对白井气势汹汹地质问,的场平静地回答。
「刚才,箕部先生那边已经送来了退党信了。」
无法呼吸,白井失语了。
「有小道消息说,箕部先生政治资金的一部分流到你那边去的传闻。」
的场继续道。「并不是要在这里求证这件事情的真伪。染指金钱丑闻造成航空行政混乱,你不知道要引咎辞职的吗?现在问你的是你作为政治家到底有没有底线?」
仿佛是预知了这次谈话的走向,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接下来的面谈方官房长官(内务大臣)走了进来。注意到了白井。
「啊,失礼了。」
像是要回避的样子,「啊,没关系的。」的场一改刚刚阴郁的表情,高昂地喊住了他。
「和白井君的谈话结束了。」
催促着她退场的的场,并没有转头看向呆然往门那边离开的白井。
7.
「辛苦了,半泽,总之,干杯。」
渡真利说道,高举满满的啤酒杯,发出碰杯的声音。
「只是,并不是没事啊。」
近藤一边说,一边用手擦去嘴上的泡沫。
半泽同特别调查委员会的乃原面谈距今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因为那件事,箕部啓治的「金钱问题」一下子表面化了,如今变成了媒体高度关注的事态。
另一方面,东京中央银行,向金融厅上报了旧东京第一银行时代的问题贷款,在记者见面会上公开了总共十三件,价值一千五百亿的贷款被认为「存在合规上的问题」,这是昨天的事情。在见面会上,中野渡行长谢罪,并发誓不会再次发生以及之后会遵守法令及道德约束。
「纪本常务最后也死心了,将问题贷款全盘托出,协力行内的调查。」
这让觉得纪本会顽抗到底的渡真利,颇感意外。
纪本平八的辞任已经是不争的既定事实。法人部的灰谷以及与问题贷款有关的行员们,近日应该也会收到人事那边的处理结果。
「说起来,最惨的受害者可能是帝国航空了。被作为政治道具耍得团团转,到头来,特别调查委员会却在空中解体了啊。」
白井亚希子闪电辞任国交大臣是昨天的事情。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让压倒性胜出的进政党政权大大绊了一跤。
「还在等着资金周转啊。」
就连渡真利也突然表情凝重了起来,向半泽问道。「怎么办,帝国航空?」
「好像是由企业再生支援机构暗中出主意进行救济。」
听了半泽的话,
「听谁说的?」
渡真利惊讶地问道。如今半泽心中浮现的是,昨天在金融厅召开的记者见面会上的一幕。
一百五十余座的见面会场座无虚席,都是冲着想知道东京中央银行的问题贷款同箕部啓治政治资金问题的密切联系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而来的,除此之外别无目的。
问题贷款的全貌由中野渡他们银行首脑们进行质疑解答,这时,在见面会场最后排看着的半泽,感受到视线之后转过头来。
「啊啦,你也来了啊。」
看起来十分开心,搭话的是,金融厅检查官黑崎。
「各种各样,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小声说话,低下头的半泽,「真是的,不管到哪里都会碰到你们银行的腐败问题啊。」
那个黑崎仍旧是嘴上不饶人地回答道。
「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可以吗?」
半泽朝那样的黑崎问道。「舞桥state的案子,和箕部啓治的关系,黑崎大人是全部都知道的吧?」
「不知道哦,那种事情。」
黑崎在面前轻轻摇着手。「说起来,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那种事情啊?」
「我觉得您在各个银行检查,掌握了不能公开的事实。」
半泽观察着黑崎的表情。「比如说,和政治有关的丑闻什么的。黑崎大人去检查过破产的舞桥银行吧,调查之后知道的吧?」
黑崎毫无反应,半泽注视着对方。「对金融厅来说,国交大臣和私设特别调查委员会的干涉,无疑是侵害了自己的领土。从政府常识来看,对于这种无视直接领导的干涉,您就投一石以激起千层浪,我有猜错吗?」
「你啊,想象力意外得丰富啊。」
黑崎对于半泽的推测毫不关心似的,笑着挖苦道。「政治与官僚脱钩是怎么说的来着,我只是比较在意这件事情而已。」说着这话,对于进政党的敌意可见一斑。
「拜您所赐,帝国航空的重振停顿了下来。」
半泽说道。「由于被划为了“分类”以上的关系,支援也变得不那么容易啊。」
「难道不是自作自受吗?帝国航空也好,你们银行也好。」
两手交叉的黑崎轻蔑地吐槽道。「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在进政党内部,好像有把帝国航空交给企业再生支援机构的动作哦。」
半泽一下子对黑崎刮目相看了。
「那里也有基金,说不定能帮上帝国航空。话虽如此,具体的救济条件是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根据情况,你们不得不做好适当的觉悟啊。嘛,就好好地加油吧。」
嘴唇歪曲的黑崎,说完从背后的门那里逐渐不见了身影。
「真的假的!」
渡真利眼睛瞪的滚圆。「可是,那里本来是面向中小企业的再生基金吧。会把帝国航空作为救济对象吗?」
「大概是的场总理陆续放出的苦肉计吧。」
「可是啊,假如设立新基金进行救济的话会怎么样呢,要是目前的帝国航空不改变的话,钱不就扔进水沟了。」
对于渡真利的否定,「不会有那种事的。」半泽祈祷似地盯着酒杯。「工会的企业年金问题也定下来了,社员和管理层的意识也已经转变了。帝国航空应该已经改变了。」
「那,以你来看,自力重振的可能有吗?」
听到这个问题,半泽思考了一下。
「会怎样重振我是不清楚。但是,不管变成什么样,帝国航空一定会再次飞向日本的天空。不用多久,必定会披着国旗回归的,我坚信着。」
「那就好啊。」
渡真利半信半疑地说道,又看起了菜单,开始挑选下一杯酒。
8.
半泽被中野渡召唤,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一连串的骚动渐渐平息,某一天下午的事情。帝国航空再生特别调查委员会伴随着白井的辞职而解体,乃原和三国在那之后便音讯全无。
帝国航空的重振根据黑崎的情报,交接给了企业再生支援机构,如今等待着新重振计划的构建。
进入办公室,中野渡正背对半泽,朝着床边站着,俯瞰着大手町附近的景色。
「这回的事情辛苦你了。」
行长转向进来的半泽,依旧站着,说着犒劳的话。「各种各样的麻烦事终于结束了。多谢了。我就是想跟你说句感谢的话。」
半泽轻轻低头示意表示回答。
「近几天,金融厅就会发表处分了吧。恐怕,又会提出业务改善命令的吧。」
听到中野渡这句话,半泽又紧张了起来。中野渡继续道。「我们银行是合并行。围绕旧东京第一银行发生的这些不好的事情,作为过去的事情有必要好好整理一下,而且,相关者有承担责任的必要。」
停顿下来的中野渡,作为百战磨练的银行员,经历了无数的修罗场,用他那锐利的眼神看着半泽。
「对尽全力解决事情的你,我觉得有必要将我自己考虑的事情告诉给你听。」
中野渡说道。「我从就任行长以来,一直标榜着行内融和,不管出身行是哪家,为了能成为同一家银行的目标而努力着。你也应该知道,纪本君引咎辞职的事情,但那并不代表事情就此落下了帷幕。从这回的事情来看,我越发感叹自己的不德,我自己也觉得有要重新审视的必要。我——」
中野渡再一次停顿下来,用刚直的视线看向半泽。「——想要辞任行长。」
半泽内心感受到了一阵什么正在崩坏的冲击感。
说不出话来,考虑着中野渡的决断是不是妥当,思考依旧一片混乱,理不清思路。
「是非对错,并不是在决断的时候决定的。」
中野渡说道。「评价的判定通常是后来的事情。说不定错了也有可能。尽管如此,如今我觉得必须选择我觉得正确并且确信的选项。为了决定之后不会后悔。」
一字一句沉重的话语,换来了片刻的静寂。
现在正是名为中野渡的巨星从舞台上消失的那一刻。
半泽努力接受着这样的事实。
时代在转动,被时间的激流翻弄着。这对于生于世上的人也好,企业也好都是不可规避的事情,直面这变化的时候惊讶也好,失望也好,还有感慨也好都无法回避。
「您辛苦了,是应该这么说吗?」
对于终于挤出一句话来的半泽,中野渡像是老练的银行员般露出了笑容。
「辛苦啊,的确是呢。但是,虽说不再是行长了,我还是会继续做银行员的啊。只要还是银行员,就不得不总是和什么战斗啊。对我来说还不能休息。」
中野渡的话,一个劲儿地冲击着半泽的内心。
至今率领东京中央银行已经七年的中野渡谦,是清浊并吞的战略家,经营者,但更为重要的,他是超一流的银行员。
勇猛果敢地解决了不良债权处理和金融系统安定化的问题。而且为行内融和倾尽全力。在任期间中野渡的恐怖和奋斗的样子至今让半泽印象深刻,决心退下的情景,也让半泽永生难忘。中野渡用自己的行动将作为银行员的矜持和理想,以及战斗的方法教给了半泽。
「真的非常感谢。」
缓缓地后退了一步的半泽,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一躬。回复的是,
「您辛苦了。」
寻常普通的一句话。
关上门的那一刻,望见中野渡再一次立于窗边看向窗外的背影。这是,在东京中央银行行长室见到的,中野渡谦最后的勇姿了。
9.
「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啊。」
富冈突然朝着半泽,两手放在膝盖上,「多谢了。」低下了头。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态度,半泽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了,不对啊?」半泽问道。「终于我那里也要关门大吉了。」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莫非,调职了?」
问道。「去哪里?」
「东京中央信用的审查部长哦。无聊的工作啊。而且,也是在同一栋楼里工作并没有改变。」
嚯~,半泽发出了少有的起哄的声音,「真是太好了啊。」看起来很惊喜。
「没有被人事部给忘记啊。」
「你这家伙,真是嘴上不饶人啊。」
富冈耷拉着嘴,「今天你请客哦。庆祝我调职。明白的吧。」
「是是。出自大前辈的门下,哪有不请客的道理。」
半泽说着,举起放着冰块的栗子烧酒,突然变成了一副正经的表情。
「长久以来,受您的关照了。」
「真的,有觉得受关照了?」
富冈的口气听起来招人讨厌,可是眼眶里已经泛着些许泪光。然后认真地看着半泽。
「我这边也是,多谢关照。」
那么说着。「最后能一起工作——非常有趣啊,半泽哟。」
拍了一下肩。
「银行员的人生真是有趣啊。真是愉快的工作啊。」
「我也想什么时候在最后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看着说出真心话的半泽,富冈开心地笑了出来。
不同于中野渡那样在阳光之下盛放着,不过,这位富冈也是正统的一流银行员,一定不会错的。并不被世间瞩目,静悄悄地离开了银行,这个男人的人生之道也是让人尊敬,充满光辉的。半泽明白这个道理。
幕后的勇者,最终离去,留下的只有传说。
将这些继承下来,就是我的使命了。
如今,半泽坚定不移地在心中发誓道。
终章完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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