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树

   

新长的木瓜树

    《诗经·卫风·木瓜》里写“木瓜”是这样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首诗的意思是：

    你将木瓜投予我，我拿琼琚作回报。并非以此为酬偿，只愿你我永交好。

      你将木桃投予我，我拿琼瑶作回报。并非以此为酬偿，只愿你我永交好。

      你将木李投予我，我拿琼玖作回报。并非以此为酬偿，只愿你我永交好。

    这首流传极广的《木瓜》，其主旨主要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毛诗序》云：“《木瓜》，美齐桓公也。卫国有狄人之败，出处于漕，齐桓公救而封之，遗之车马器物焉。卫人思之，欲厚报之，而作是诗也。”

    第二种，宋代朱熹则提出了“男女相互赠答说”。朱熹在《诗集传》中云：“言人有赠我以微物，我当报之以重宝，而犹未足以为报也，但欲其长以为好而不忘耳。疑亦男女相赠答之词，如《静女》之类。”

    愿用“琼琚”“”琼瑶”“琼玖”这样的美玉去酬报别人的“木瓜”“木李”“木桃”这三种酸涩微物，除了爱情怕也难做到。况且，我感觉这是女性处于矜持、试探阶段，想用“木瓜”“木李”“木桃”这类酸涩微物去寻找真心，文字背后有种俏皮感。我倾向于接受第二种说法。

      因为这首诗，多年前我了解到“木瓜”就是结在树上的瓜。10年前，我来到海南，我第一次吃到了木瓜。我曾经我以为《诗经》中描写的木瓜就是我吃的木瓜，后来才明白，这不是同一种木瓜。前者叫药瓜，属落叶灌木或小乔木，果实长椭圆形，色黄而香，味酸涩，经蒸煮或蜜渍后供食用，可入药；后者叫番木瓜，瓤黄、肉厚、美味甜香，是明朝从美洲进入中国的，我吃到的就是番木瓜。

      去年，我家小区楼底下长了两棵木瓜树。注意到这两棵木瓜树，是因为有一天我走过的时候，闻到了木瓜花清淡的香味。不知什么原因，木瓜树被砍了。再次经过时，长着木瓜树的地方，光秃秃的，我的心中空空落落的。那种空落就仿佛伸出一只手时，没有一只手来跟你握手，只得讪讪地缩回来；那种空落还仿佛拿了一件衣服，想挂在墙上时却发现没有钩子，只得另想办法；那种空落还仿佛想提一个感觉很重的茶壸时，结果茶壶是空的，用力过猛，险失重心……空空落落得久了，慢慢就把木瓜树忘记了，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长过一棵树，更别说木瓜树了。暑假过后，原先长木瓜树的地方又长出了两棵木瓜树，位置没有任何改变，而且是两棵！奇怪了，这一小块土地难道有记忆吗？再长出木瓜树，也要长两棵？它们是怎么长出来的？是原来的老根吗？还是重新由木瓜籽发芽长出来的？如果是原来的老根长出来的，为什么暑假之前的几个月都不长出来呢？那如果是由木瓜籽发芽长出来的，那哪里来的木瓜籽呢？是原来的木瓜树结的木瓜落在土里长出来的？还是好事者重新扔了木瓜籽或埋了木瓜在土里？还是小鸟衔落了木瓜籽？真是不得而知。

    新长的木瓜树约两米，枝繁叶茂的，上面结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瓜。看着木瓜树，我心想：“你们真是倔强的木瓜树！”木瓜树所在的位置，原来有两个垃圾桶，有清洁工来清洁桶身或倒空垃圾。做为一棵树，有什么办法选择自己的邻居呢？上天把你安排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哪怕是身边有一个垃圾桶，你又能怎么样呢？当然，这是我们人的想法，木瓜树可不这么想！木瓜树该长就长，该开花就开花，该结果就结果，哪有人那么多让人累的思想？幸好，小区垃圾分类后，垃圾桶被撤销了，我们要走很远去垃圾分类箱投放垃圾，木瓜树不用一边闻臭味一边清芬远播了。

    去年的木瓜树结的木瓜，我看到有人摘，我也摘了两拳头大的木瓜。摘下来的木瓜，是生的，吃不成，我把它放在窗台那里，有阳光可晒，我希望阳光让它催熟。一天过去，它们毫无动静；两天过去，它们也毫无动静；一个星期过去，它们也毫无动静。难道我摘回来两个石头吗？后来，我就把它们忘记了，最后，它们烂了！我终于明白了：木瓜在树上如果不成熟，情愿烂掉也不熟给你吃！木瓜是有个性的！

      我想，看过这两棵木瓜树和这两个垃圾桶的人，除了两个清洁工外，还有三个老男人：一个拾垃圾的、一个带孩子的、一个不知道干什么。他们总是在垃圾桶旁边，要么一个人坐在一辆三轮车上，要么另两个人坐在凳子或石阶上，说着一些只有他们听得懂的话。坐在三轮车上的那个人，会开着他的三轮车，在小区的垃圾桶翻找他要的东西。坐在垃圾桶旁边是为了等着丢垃圾的人来丢垃圾才好找东西。本来，我家装修的纸板想卖给他，他给的钱很少，我们也没在意。我们让他第二天来收纸板，结果第二天一起床，纸板就少了三分之二。爱人去物业管理公司查看监控，结果发现了那个捡垃圾的人半夜来偷的纸板！我们后来才发现，他原来走路都成问题：他的脚可能因为中风，僵直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也迈不开，走路颤巍巍的……爱人知道他的儿子在公安局工作后，打电话给他儿子，叫他父亲来把纸板免费给了他。他儿子无奈地说，他叫他父亲不要去捡垃圾，他父亲就是要去捡垃圾，他简直没有办法！

    回想一下，那个捡垃圾的人都已经不见了半年。难道他回老家了吗？还是他已经生病死了？或者，他再也出不了门？那两个与他讲话的人，更早的时候己不见踪影了！这些老人就是远离故土的，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生活在儿子和女儿生活的城市的小区里，不会城市人的娱乐，不会休闲的那些人吗？

      ……

    木瓜树，好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