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好天气,浉河断流有一段日子了,西关桥底裸露出大片的沙滩,成了娃儿们的乐园。和老公带着儿子来玩,远远的就望见河滩密密麻麻的,尽是大人带着大大小小的孩子,挖沙,捡石头,嬉戏打闹,阳光和煦,莺歌燕语。我们的装备颇齐全,中等型号的铁锹一把,奶奶种菜的铁铲一把。儿子作大人样儿扛着铁锹走在前面,铁锹其实不小,首次作为出游玩具带出来,为娘我跟在后面,有点尬尬的,儿子的小脸上却有小小又傲娇的神色,兴头头的和我说“妈妈,那个小妹妹一直在看我的铁锹”,哈哈。
以“风花雪月”之名不一会儿老公就带着儿子在河滩中心有水的地方挖出来一条“L”形的小小引水渠,和另一个小哥哥的“ I ”形引水渠连在了一块。老公和俩娃撅着屁股继续加深水道,忙的不亦乐乎。
以“风花雪月”之名选择河滩稍高处席地而坐,看着那一大一小头也不回地忙活在为他们的“大型工程”忙活着,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放空自己的瞬间,我准备写写自己的这个长长的故事。
08年8月第一次来到这个离家不远的小城。彼时刚从一所知名高校毕业,穿妈妈找裁缝做的白棉布短袖,初来乍到,茕茕孑立,一脸的生涩和拘束;彼时小城有山,有水,有茶叶,生活节奏不快,新区的房价2K不到。而如今,小城还是有山有水,规划发展已越来越成气候;我年龄的打头数字却从2切换到了3,不再是青涩一人漂泊,而是已经可以往“油腻”和“掉头发”靠拢的80后;新区的房价早已经飙升到了7K以上,越来越是普通工薪层难以企及;交通、环境恶化,市内也开始了车辆单双号限行。
08年来到这里时,不知道生活的轨迹会阴差阳错的定格在这里。记忆里不太愿意被提起的人和不愿被提起的往事此番翻出晾晒在这里,希望通过10年后自己再次的检视和反思,可以灰飞烟灭,风轻云淡。
一)1993-2002年的回想
记不得毕业后是怎样又和G联系上的。也许潜意识里面就认为自己这一生就会和G有某种关联。
我和G都出生在E省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儿,排行老二,他是家里的独生儿子,排行老二,我俩都是班里深得老师喜欢的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93年,那物质极端清贫的日子里,父母决定带着我们一家五口搬家到亲戚所在的镇上做生意,那里地域相对不算那么偏僻,经济要活络很多,才有可能养活一家人。十岁不到的年纪,我还是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女孩,G可能当时心思要多的多,因为多年后再见时候他对我说“你小时候长的那么好看,长大的咋长这么丑呢?”。搬家走的那一天,除了班主任送给我一支圆珠笔,G远远的追上我,送给我一本塑料皮的笔记本,扉页写着“欲穷千里目,更少一层楼”,这个珍贵的笔记本被我视作友情的象征保存了好多年,后来到底是用掉了吧,也不知所踪。
从此和G从此再无交集,直到上高中时间,有一个礼拜天归校,出去剪完头发回来,同学告知有人来找我没等到我就走了,说是从二中过来的。那时间我上的是市一中,而一中二中是市里的2所重点高中。我稍有遗憾,心里猜到是他,但也没觉得有什么。
二)2004和2006年的重逢
再次发生交集是在2年后的高考失利。心情抑郁的到八中复读,意外的发现G也到了八中复读,而且此时,G的母亲已经病故,家庭遭遇了极大的变故。其实当时市内有多所学校供复读,阴差阳错的我俩居然又碰到了一起。重逢时节,先是羞涩地惊奇命运的安排,后是心里觉得苦逼的压力山大的复读生活有了一丝慰藉。我俩的教室在面对面的两栋楼上,少女情怀总是诗,为了方便交流,我提议用一个日记本轮流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来回传递,互相激励鼓舞彼此考上大学,并且一起选好了城市。到现在我还记得笔记本上G给我抄写的阿杜的Andy的歌词;也记得去G的教室送日记本的时候顺带给他稍一包水蜜桃硬糖,站在门口等他同学帮我叫他的那种忐忑又羞怯的心理。起初的这种交往很新鲜,也很顺利,慢慢的,敏感的我从日记中发现了G让我不安的消极不良情绪。一开始我还给他摘抄过“抱怨就是往里灌水”的文章劝勉他阳光,上进;慢慢的,我开始有意无意的回避他了,甚至连那个曾经视为珍宝的日记本也不愿意保存。因为第一年的高考失利,对父母万分愧疚,此番复读,我是抱着破釜沉舟,一定要考上大学的想法的,月考的成绩越来越好,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此时我一定不能被消沉的G给拉下水去。
不出意外,2014年的高考,我如愿考上了南京的重点高校,而他,好像是高考再度失利,匆忙之中我竟然没有他的准确消息。
此后是上大学,以为人生再无交集,心里偶尔会有一丝自责的念头闪过,觉得是否没有帮扶他一起上进,有愧于他。谁知命运再次弄人,2016年的暑期结束归校,在汉口火车站候车室等车的间隙,G远远的走到了我的面前,如从天降,让人弄不明白命运到底想干些什么。G说他是从广州过来的,准备去兰州,原来他考上了兰州的专科学校,言语中好像在暑假期间已经颇有浪迹社会的经验;G说他坐在我后面一排,一眼就看到了我,语气说不上是轻松还是轻佻。中间还得知,就在复读这一年,G的父亲也病逝了。我听闻,心里的愧疚感隐隐加深,两人说了一些什么早已忘记,就记得自己厚着脸皮要了一张他的照片(G其实不肯给,我却在自责的心理驱使下坚持要了回来)。然后各坐各的车,G此时心里想没想什么我不得而知,但这一夜返校的旅途我却陷入了宿命般的自我麻醉。我自问上苍安排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一定是有什么寓意的?回学校后的一个礼拜,我为心里的这些纠结写了厚厚的日记。(这本日记至今保存着,不敢再翻开,也不忍毁掉。)
后面发生的内容有点尴尬。那次相遇大概是留了联系方式的,因为接着发生了他问我借钱的事情。从他嘴里零星得知,他和女孩在校外同居了,女孩堕胎了种种。后来又发生一点插曲,G不还我钱,我撵着一个电话发信息追要,是他女朋友回复的,半真半假的告诉我说G说我对他有意思云云。狗血......
三)2008-2009的闹剧
一直到毕业后,我才领略到了我迷恋的“宿命”带来的灾难性的后果。工作后约半年时间,不知怎么又在QQ上联系上了。此番他在广州工作,频繁的电话联系,诉说的都是他的在大城市生活的艰难,只能买地摊上的便宜鞋穿,和女朋友分手,欠同学的学费等等。我心里积攒因当年复读时没有坚持鼓励他上进,没有在他失去另一位亲人时候陪伴他的愧疚,以及宿命的觉得冥冥中会和他发生什么的错觉驱使着我拉上行李箱(里面装满了食物,甚至有一袋子十斤装的米),带上我上班半年不多的一点积蓄,在一个周五的傍晚,坐上了南下广州的火车。我记得那天是我24岁整生日,也许是母女心灵感应,平常电话联系很少的妈妈给我打了个问候电话,我心虚虚的不敢吭声告诉她我在去外地的火车上。周六上午到达广州,周一下午返程,中间发生的事情不想提了,只记得一些个细节:巷道中的狭小出租屋,家具就是一张床;窄溜溜的厕所对面的台子是所谓的厨房,简单的碗筷之外再无其他;此时已经深秋了,出租屋却没有热水;买了返程车票后,给自己留了一百块钱,余下的几百块钱给了他;他说给我过生日,给我做好吃的,结果做的是他爱吃的鱼;周一早上他上班,我好奇要看他的公司工牌,他左右闪躲,非常强势的没让我看;在天河区一个广场等他下班,他带我去吃午饭,我吃了一份酸辣粉,他点了一份扬州炒饭,虽然舍不得买像样的午餐,吃完饭他却买了一瓶红茶之类的饮料,喝了一口,递给我。给他留了钱,他不拿出来在分开之时和我吃一顿像样的饭,却舍得用来买饮料,我心里恼火,重重的的推开,饮料摔在了地上。戏剧的是他恼了,眼睛发红呵斥我让我把饮料捡起来,我不捡,他气恨恨的扭头走了,丢下我一人在陌生的广场。我此时的心情用绝望形容也不足为过。不知过了多久,他终归回来了说,面无表情的说“走,我送你去火车站”。接下来发生了更让我想不到的事情,上公交的时候他推了推我,让我拿钱买车票。那一夜我坐在回小城的火车上,心里觉得人生就是一个悲剧加闹剧:千里跋涉,换来的是这样一个滑稽不堪的局面,什么样的人会这样对待另外一个对他心怀悲悯的人?为什么他居然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好像满肚子的无根底的狂躁和愤世嫉俗,不择手段地想让自己生存下来,压根不懂得爱,不懂得怎么平和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却又蛮横的要求别人爱他。
也许那夜回小城的火车上我就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和他是怎么一回事。千里奔波,倾我所有,只为完满自己的那点愧疚和不甘,表达出自己的那点对他父母双亡的同情,同时找寻频繁交集背后的奥秘,然后命运弄人,找回来的却是这样不堪的一地鸡毛。只是我不愿意让自己这样快的面对这个血淋淋的现实,所以麻木自己将这种状况又维持了一段时间。我说不清我俩算什么关系,只记得他频繁的打电话,言语里还是一贯的脏话连篇,轻狂口气,我不喜欢却也不干涉;只记得年底又给他汇了一笔钱,他并不感谢,反而是嫌少;只记得他把我的电话给了他所谓的“前女友”,紧接着我接到了他所谓的“前女友”的电话。“前女友”对我说,我去的那个礼拜之前,她刚从他的出租屋离开,出租屋的碗筷都是她一手添置的;前女友说,她为G堕过胎,是一对双胞胎;前女友还说,她自己省吃俭用,穿着破旧的牛仔裤,省下钱来给G花。我平静的对前女友说,那你回到G身边吧,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荒唐剧,本心里我已经知道了G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准备抽身而退;但格局上好像还形成了一个三角关系,真是荒唐至极。
在09年的情人节那天,我给G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说我准备彻底和他撇清关系。就在这一夜,和朋友们去KTV时候,W出现了。朋友安排我、W和W的表哥坐一辆出租车去KTV。W穿了一件红黑相间的羽绒服,坐在副驾驶上,回头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美女,我还没女朋友呢。”我现在还记得他那不算大但却亮亮的眼睛。就是这样的眼神慢埋下了日后的伏笔。
跳出一段痛苦的感情的最佳方式是投入另一段感情。W憨厚踏实,阳光帅气,我很快的接受了W。谁知一个月后,G却在我换了手机号之后,像我当初去看他那样,用我当时拉过去的拉箱拉了一整箱的吃的来小城找我。他混在上早班的人群中跟我一块进了电梯,跟着来了办公室楼道,我开口说“我决定和W在一起“,他一巴掌打到了我的脸上,大声责怪我背叛了他;我摔倒在大理石地板上,等我挣扎着站起来,回手一个巴掌反击到他脸上,反问他“凭什么对我动手”,还有“花我的钱为什么不还我”,楼道闹出了动静,办公室的同事叫来保安把他撵了出去。
就在当天,W探亲假结束回省城,W对我说就在闹事的当天,他在火车站候车厅遇到了G,G对W说我小时候受了很多苦,让W好好待我。等回到广州,他却发来诅咒和恐吓的电子邮件,说我的广州之行反而是我玩弄了他的感情?!直言会让我死在他手里。
我无法说清G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私?任性?脆弱?敏感?甚至矛盾?我也不清楚在他心里是怎么样对我进行定位的,恋人?抑或是可以在我这任性撒泼的亲人?他是怎么样一面并不善待我,另一面却潜意识里希望把我困在他手中?
四)2017年的现时
和G的这一节,直接改变了我自己的人生轨迹。因为G给我带来的这一切,W有机会进入了我的视线。起初是把W当作是止疼药来接受的,但食之久,却变成了不可离开的大米饭。是W在第一次见面就耐心的倾听我和G的这一段狗血过往,把我从在当时看来水深火热的境地解救出来;是W温柔敦厚,不疾不徐的脾性静静的抚平我心底的燥郁,慢慢的让我对他敞开了心门。而W就是眼前和娃玩的不亦乐乎的大孩子。
回首这段往事,深深感慨:人生的逆转,有多少源于自己的执念?现时的生活到底是自己一步步规划计算出来的,还是因为某一个插曲就陡转直下,走向了绝然不同的方向?这是我长久的困惑。然而困惑不妨碍我务实地生活。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经营生活是上上之策,唯愿修成家庭亲情的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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