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半月（十完结篇）

归乡半月（十完结篇）

昨天推掉了几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亲属、闺蜜、同学的逛街吃饭邀请，只是带着孩子再去一趟姥姥家和奶奶家，因为临走前肯定没时间再去。

女儿调皮的把奶奶家院里仅剩的弹珠大小的花苞子儿一颗一颗摘下，又如视珍宝般一颗一颗放在太奶奶手心，我在旁边羡慕着拍照，时间仿佛定格这一刻，所谓的天伦之乐不过如此。人生如果能多几次这样的经历，也许能胜过成千上万颗苦口良药的治愈。

女儿去姥姥家也是脱口而出，我好想你啊，太姥姥。现在小孩子的客套直白地根本无需寒暄，不知她是真的发自内心还是自带会聊天本领。总之隔代亲听了这些话就是合不拢嘴地一直笑。

女儿吃一口太姥姥用煤炉火做的油花四溢的葱炒米饭后，也是好吃的不得了，仿佛从没吃过蛋炒饭的样子，非要站在门口吃了半碗才肯走。

女儿刚回家第一天因为想自己的家，哭着闹着要走，每天都倒数着盼望着归期。今天是离开前的最后一天，她的愿望就要成真，但她再也不提要走的事。

虽然和亲戚同学们都住的不太远，但回来之后能和每个人最多也就见上那么几面，有的甚至只是一面。

昨天规划了要去看赵老师，周楠立刻响应，从北京风尘仆仆回来的李玮也要去，其他人要么上班，要么带孩子没时间，要么没脸去。

我就是想去，并且我脸还大。在我离开家乡走入社会的很多年里，我居然总会在每次遭遇挫折或者享受喜悦的时候不经意的想起赵老师的名字。

大家昨天在群里议论了不下百条关于赵老师的“毁童年回忆”，她是个即严厉又刻薄的班主任，她是我们人生中第一个班主任，我们之间互相带来的影响早已不仅是师生关系这么简单，她对于我们人生的影响，可以涉及到方方面面，但是具体也说不出是什么。

我就是想去见见这个对我一生都起到深远影响的老师，虽然我没有功成名就，没有取得卓越的地位，甚至连像样的学历也没有，可我就是想去见见她，根本不去多想老师会不会在见到我之后产生失望的态度。

归乡半月（十完结篇）

赵老师竟然比照片上显得年轻，可能常年和小学生打交道，心态会受影响。她当年教我们的时候才20岁，刚刚从株洲师范学校毕业。现在算来，已经47岁。她女儿今年大四，在上海备战考研，家里养了只小泰迪，把它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宠溺。

眼前的她，言行举止都像个慈祥的邻家阿姨，也和我们一样爱抱怨，负能量的话总是脱口而出。这才是一个真实面目，我们想见的赵老师。

她说学校的硬件设施老化，早急着和塔西小学合并；说她最多再带一届学生，就可以退休回家；说明天就是9号，长假过完了真的不愿意上班；给我们拿出同事去国外旅行的咖啡喝时，也流露出羡慕又嫉妒的语气。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忘记赵老师与每一位同学的隔阂，训斥到哭、罚站、叫家长、拧耳朵、讽刺和激将，那些曾经她收拾我们的点点滴滴，多年后都在我们身上都起了不同的化学反应。

有人到现在都恨她，觉得自己的一生因为她而给留下了阴影；有人到现在都怕她，觉得没脸见她，更怕见面后还是一堆不满的训斥和责备。而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虽然这份感激当年和现在永远都说不出口。

回头想想，人生上学道路的十几年中，那些从没骂过你，没叫过你家长，对你永远笑嘻嘻的怕惹事的老好人老师们，从来没在早上起早带你锻炼过身体，从来没有因为学生的成绩差而着急，从来没有自愿利用下班时间给学生补课，盯着学生写完作业才让走，更是从来没有无条件地推荐你进学校的文学社或者艺术班。

当年她的那些噩梦般的训斥和责备，多年之后再没有人对我说过。因为我再也没有遇见一位像她这样耿直、负责任又不怕得罪人的老师。

赵老师把我们班五十几个同学的现状几乎都问了一遍，当听到只有张洁一个人考研的时候，她心里未免有些失落，但还是和我们一起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她承认自己老了，这么多年带了太多学生，有很多都记混了，并且提起每一个调皮的让她当年咬牙切齿的学生时，在她心里的唯一印象就是“不写作业”这一条，其他那些更加恶劣的让她深恶痛绝的行为她可能真的忘了，也可能是实在不愿意回忆。

她最自豪的是，我们是她带过的第一批学生，到现在为止也是无法超越的，就像我们认为她是最优秀的老师一样。

她也经常跟她现在的学生夸口，看看你们现在的学习状态，想当年我带的第一批学生那才叫一个听话、认真、懂事、活泼、开朗……

多年之后听到从未夸过我们的老师对别人说着这些话，心里也一样很自豪。

临别前合影拍照，赵老师很可爱的抱着小狗一起合影，还兴致勃勃地说着他们一家“四口”的事儿。我发了朋友圈，赵老师评论说，今天是她国庆节假期里最开心的一天。我们都笑的太多，感觉气氛比过年还轻松，难道我们见了一个假的班主任赵老师？我真的还想听她再骂我一次！

晚上聚会在一个挂清真牌子的湘菜馆，洛阳清真饭店多如牛毛，又时尚到与世界接轨。我还在路上看见过很多家清真牌子的“久久鸭脖”、“四川串串”等饭店。

一共到了8个大人，3个小孩，李玮归队，小叶子又值班，人永远都凑不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完美人生” ？

归乡半月（十完结篇）

这次回家居然第五次聚，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这么频繁地见过同一批人，说明他们在我心中绝对是“VIP”级别的位置。我们拼命地自拍、合影，仿佛想在彼此心中留下某种印记，生怕下一次再见面时，已经又老了好几岁。

雅楠给我带了条韩国烟，非常不好意思地收下。她网名叫“无心”，真的人如其名，总是说话太直白无意间得罪了人，自己还浑然不知，做的事又让人感觉她其实很温暖。

我来得晚走的又早，因为家里哥哥、姐姐都去了等着见我，还有沉默少言的父母也在等着。

小马同学送我回去，送给我一瓶包装好看的护手霜，我们总是在最后分别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聊着家常，尽量找些轻松点儿的话题。出门前楼下遇见隔壁也在聚会的小学班长古丽莎和几个同学，我执意不回过头去打招呼，同在一个小学群里混了一年也没有过一次交集，看来是真的生分了。

回家后太晚了，哥哥嫂子留下给我带的东西先走了，姐姐也在见了我一面说了几句话之后回家。爸妈也没有多说，只是让我早点儿哄孩子睡觉。临睡前我想起了还有烫面角、连汤肉片、糊涂面条没吃过，还有好些人从回来第一天就开始约也始终没见到，还有好些想去走走的地方年复一年的没去过，还有我们合唱团的9个人承诺要集体去唱一次歌的愿望终于没有实现。

也许遗憾就像电影的剧集一样，永远意犹未尽，留有悬念，让人愤怒，又充满希望。只是祈祷下次续集上演的时候，我们的激情不但没有被无边无际的等待磨灭，而是会酝酿出更加激动人心的情节。

最后我想引用一段琦殿的话来结束我这归乡半月惆怅又欣慰的生活。

你要在这里真正地高歌猛进和一败涂地过，要在这里和什么人的命运紧紧纠缠过，要一踏入这里的机场车站就被巨大回忆和期望吞噬，要经过这里四季的和煦温柔和爆裂残酷，才有资格说，自己属于这个城市，我曾在这里，不顾一切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