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下斜阳照水。卷轻浪、沈沈千里。桥上酸风射眸子。立多时,看黄昏,灯火市。滔滔江湖水中有一滴伤心泪
古屋寒窗底。听几片、井桐飞坠。不恋单衾再三起。有谁知,为萧娘,书一纸。
古桥水流静无声,斜阳照碧波,一叶落,宽袍长衫染斑驳。长剑斩落霞,情入心,人憔悴,一醉卧天涯。
青城喝完了最后一滴酒,随手将酒葫芦扔向了远方。江水卷起一层细浪,裹挟着酒葫芦飘向远方。像极了这滔滔江湖水,和这身不由己人。
许是有些微醺,青城摸了摸无尘剑。右手稍一用力,寒光一闪,剑出,刃如秋霜。
剑长两尺一寸,上好的玄铁铸就,薄而韧。剑柄雕龙纹,威严肃穆。
闭上眼睛,趁着微醺,感受着万物,身形移动,挥剑起舞。无尘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风里有轻柔耳语,柔情里伴随着危险。
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周。四周有花香鸟语,自由和快乐,还有突破边缘的破碎。
他点剑而起,骤如闪电,银光乍现,落叶纷崩,电石火光间的心动伴随着心痛。
纷纷扬扬的落叶中,一切归于寂静,剑入鞘。他像一只力竭的孤雁,颓然落地。
清冷的眸子里有淡淡的忧伤,远远的看着远方。寒风吹得眼睛发酸。这一滴伤心泪,多年前就已经落在了故乡。在哪个深秋,如此时此景。灯火万家,看别人在温馨的灯火中成双成对。
有一个伤心人落下一滴伤心泪,带着他的无尘剑远走他乡。
良久,青城转身往回走,回到了那同样清冷的寒屋。屋子里陈设简陋,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
桌上零散的摆放着各种刻刀和木头。一个个大同小异的人物雕塑栩栩如生。是画上的人,是她,云汐。
桌子最左边的雕像是小女孩练剑,那时候云汐是最小的小师妹,大家都对她呵护备至。
第二个雕像是出落成娉婷模样的云汐,她坐在桥洞里偷偷绣花,奈何手工太差,绣布有一个个的小洞,对着青城嫣然一笑,举起绣布对着月光:“二师兄,你看,我在绣月光。”
第三个雕像是云汐洗手作羹汤,冬日里的一碗暖心的汤,是相思的红豆,炊烟里是不能言说的情愫,虽然没加盐。依然甘之如饴。
第四个雕像是云汐大婚,大喜的红绸带牵的新郎是大师兄。
第五个雕像是云汐的背影,或是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将她拱手让给大师兄,故而一言不发,青湖投剑,跟无尘剑本是一对的同光剑被云汐投入青湖,青城的那一滴伤心泪,就在那时,留在了那片湖。从此他远走天涯。
桌子上还有一个未完成的雕塑,是老年的云汐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身侧。男人的面部尚未雕刻。
夜深不能寐,青城合衣而卧。几片梧桐叶簌簌落下,在寂静的夜里响声尤其明显。自己这样逃避已经有数年之久了,自他走后江湖风起云涌,听说大师兄因为门派冲突遭奸人暗算。
云汐现在作为寡妻四面受敌。
这个危急关头,他本来应该拔刀相助。但人言可畏,若是落一个师兄去世,昔日情郎归来夺妻抢权,岂不是毁了云汐的清誉!
连日来的愁绪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白日里练剑招招皆有云汐的影子。
青城翻身起床,他拿起那为雕刻完毕的雕塑,随着心开始了雕刻。不多时,一个男人的脸浮现出来,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不再逃避。这一刻他突然卸下了千斤的重担,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开始研磨写信,他写下了信的开头:叶下斜阳照水。卷轻浪、沈沈千里。桥上酸风射眸子。立多时,看黄昏,灯火市。古屋寒窗底。听几片、井桐飞坠。不恋单衾再三起。有谁知,为萧娘,书一纸……
灯火摇曳间,桌上的第六个雕塑若影若现,那木头人终于刻上了清晰的脸。那是芸汐幸福的依偎在青城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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