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纪大哥名得理,五十二了。十多年前,我认识他不久,就觉得他的姓和名都很正确。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我一想到他,仍然觉得他的姓和名都很正确。
因为他姓纪,所以我有时会不自觉地用“纪”字来组词,好像和他的“纪”有关的也只有“纲纪”“风纪”和“世纪”这几个。前面三个差不多一个意思,那“世纪”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他写过一首诗,其中有这么几句:
……
四十岁的我
正被一个个死鬼
纠缠着
恍惚间走过
一个又一个世纪
……
不错,他是个文学老青年,此话怎讲呢?无论是在他供职的单位还是在我们朋友圈子里,他弄出的诗词歌赋在我的眼里都是一流的,丝毫不比那些顶着作家头衔的家伙逊色(当然我的鉴赏水平不能保证我的看法正确,但他们单位很多出彩的活动文案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这一事实却又给了我信心),可是,你要问纪大哥迄今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什么东西,那我也只得老实告诉你:一个字都没有。他说:“有电脑以前,写的东西都在随便什么本子上,写着扔着,有了电脑以后呢,写的东西也就在电脑上,也随电脑换着扔着,好在后来有网络了,写的东西在博客上或者QQ、微信朋友圈里,过后也不太去看。口说无凭,立字也未必有据。”我前面摘录的诗句就出自他发在QQ空间里的一篇日志《宿命》,说实话我读了觉得莫名其妙。我有时由“纪”姓想到姓纪的名人,比如传说里的射手纪昌,三国里的大将纪灵,晋代的大臣纪瞻,元朝的戏剧家纪君祥,清朝的学者纪晓岚等等。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们在我的想象世界里跟纪大哥长得应该都差不多:很正确的五官和肤色,不高不矮的个头。
我一想到纪大哥的名字,就会笃定地在心里说“纪大哥当然‘得理’,纪大哥不得理,那么谁还会得理呢”。现代人不兴取字,我想纪大哥是应当取一个字的,而“正确”在我看来再正确不过了。你要说我是盲目崇拜,我倒也想反驳两句:我从来不崇拜任何人,包括纪大哥在内;如果你硬要我选一个人作偶像,那么我也绝不选纪大哥。
到一起喝酒时,我特别爱听他对我们哥几个的冷嘲热讽,因为他的嘲讽在我听来都是有文采的。比如“你刚才看那个女孩的眼神让我想到了一次走进厨房看见的那只老鼠,两只小黑眼睛特别亮,机警而又慌张”,比如“那天你给我看的那张和领导的合影,我发现你那平时平展展的肩膀好像塌了下去”,比如“那次你脖子上被张小丽留下吻痕过后让我想到几个文言词:‘惶惶然’‘惴惴然’‘慭慭然’‘茫茫然’‘颓颓然’”……我感到这些在别人听来是挖苦的话都非常正确——场合相宜,切中肯綮而又毫无恶意,特别能助酒兴。
要说他有什么不得理的地方,那就是他似乎从来不上我的朋友圈或者QQ空间,反正无论我添加相册还是发说说还是写日志,他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回复过。无论想通知他干什么,都只能打电话。“除了要谁的位置,我是不看微信的!所以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不过好像也没耽误过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嘻嘻笑道,“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我们要让自己慢下来。”说着唱起来:
“……那时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我觉得如果说纪大哥只有一个知音的话,那个知音也许就是我。如果说世界上存在宅心仁厚而又光明磊落的人的话,那个人也许只能是纪大哥。不错,他和我们一样,生在这个非常可爱的时代,用标准的语言表达就是:现阶段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而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既包括物质上的,也包括精神上的。在我的朋友中间,如果说存在物质和精神双满足从而内心世界和谐的人的话,也许纪大哥就是我遇到的唯一的一个。
快节奏的生活,使我们每天都在疲于应付。好像有八个多月时间,我们没有见面,也没有光顾他的社交平台。现在是春节放假期间,像往年一样,我从三十到初五都在回复大大小小的拜年信息。与往年不一样,我没有出门去拜访七大姑八大姨,也没有跟狐朋狗友东聚聚西聚聚,因为外面正闹新冠疫情。待在家里这些个日头本就显得漫长而又无聊,而况我们的七天假期还被延长了十几天。我突然想看看纪大哥的朋友圈和QQ空间了。于是我读到了他半年多前发的一篇日志,也就是本次分享的这篇。
在我眼里,他的这篇日志很多地方不合事理,而且在表达上也不如过去我读到的那些东西流畅,几乎动摇了我对他的文采的信仰,之所以转发,是想求助我朋友圈里的朋友帮着分析分析,是我没有看懂呢,还是他因为年岁的增长而江郎才尽了呢。
需要说明的是,这篇日志原本分为两章,而第二章并没有分段,我怕圈里习惯了浅阅读的朋友看着累,就胡乱地分成百几十个小段,再切成几个大片段并加上序号。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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