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手举起来,举到顶,再突然张开五指,恭喜你,给自己放了一个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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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一部以医院为拍摄原点,聚焦医患双方面临病痛、生死考验时的重大选择,还原真实医患关系与人间世态的纪录片,进入我们视线,赤裸裸地展现着生老病死。
每天都是实战,没有演习,也将医疗人这个特殊群体渗入到了普通人的生活,紧张、不舍、痛苦、恐慌、无奈、期待……一点点地代入,触动着人心,它就是豆瓣评分高达9.6分的《人间世》。
两年的时间,9个摄影组,50个人,陪着200多个拍摄对象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经历着他们生命当中的重大时刻,第二季于元旦震撼回归!
第一期的片名为《烟花》,听说连做医生的看完都哭得喘不过气,所以我迟迟不敢打开那个播放键,就像迟迟不敢拨打手机里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直到今天,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并且准备好了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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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美少女病房的杜可萌13岁,整部片子也是由杜可萌配音讲述的,她得了一种病,叫做“恶性骨肿瘤”。
恶性骨肿瘤,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骨癌”,它是骨科领域最棘手的难题,得这种病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三,好发于青壮年,主要的治疗手段是截肢,但令人沮丧的是,即使选择截肢,患者的5年生存率也不足20%。
“我算过,这概率相当于连续抛22次硬币,都是正面。”这对于我们来说完全不可能的概率,却砸中了这些眼眸中还未退去稚嫩的孩子,那种感觉就像嗓子里噎住了一口馒头,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我跟你讲,你先把手举起来,举到顶,再突然张开五指,恭喜你,给自己放了一个烟花,一次还可以放两个呦。”镜头下的杜可萌笑得是那么灿烂,这个时候的她就如同烟花一样,是她一生中最绚烂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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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呼吸,我要呼吸,什么杀人医疗方法!”这个躺在手术室里,痛苦地挣扎了几次后却依旧没有挣扎掉的是王松茗。
40分钟后,他的左腔静脉里埋下了一根“静脉输液港”,一种便于为肿瘤患者长期输液的方式,维持时间比较长,最长的可达十几年之久。
在松茗的意识里,可能只知道自己得了一种重病,每天经历着无尽的折磨,但殊不知每天流入自己体内的液体到底是什么,在医生和父母的解释下,他暂且把这项治疗理解为类似于感冒发烧输液吧。
但不同的是,这些高浓度的化疗药水会让松茗吃不下饭、恶心呕吐、开始掉头发,每次输液都是一种煎熬,每次煎熬都深深地刺痛了父母的心,但他们只能无奈面对,此时任何语言都无法摆脱这厄运的安排。
和大多数的肿瘤患儿一样,再多的化疗药,并没有敌过肿瘤细胞的生长速度,松茗被再次推进了手术室,虽然很害怕,但是在手术室门口还是很勇敢地向爸爸招了招手,并且这一次他知道了那个面罩叫做“麻醉器”,没有挣扎。
用黑色笔从大腿划到小腿,沿着划线将王松茗的腿锯开,拿出骨头,切除上面的肿瘤,把没有癌细胞的骨头再放回他的体内,所有的动作,医生们一气呵成,只为了让他活得更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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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升初三的日子里得知自己患了骨肉瘤的王思蓉,和弟弟一直住在江苏如皋,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爸妈在苏州横扇羊毛衫商城给别人烫羊毛衫,一年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陪伴他们。
“我不是一位好妈妈,如果能重新来过的话,我宁愿少挣一点钱,陪在他们身边,好好地把他们照顾好。”治疗癌症需要一笔很庞大的开销,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那就是一个无底洞,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妈妈不得不选择“忍痛割爱”,选择与丈夫去外地打工。
思蓉一家再次奔向上海的这一天,又如以前一样下起了蒙蒙细雨,老天爷专门和他们作对。
而有关病情上,老天爷再一次和她们开了个“玩笑”。与其他病友不一样的是,思蓉的肿瘤包绕着整个股骨,胫骨近端也有附着,甚至转移到了肺部,大大增加了手术的难度,医生建议截肢。
不善于沟通的妈妈,略显笨拙,面对女儿的“任性”有一点不知所措,只能连哄带骗着给女儿擦眼泪。
在医生的多次探讨下,还是为思蓉选择了非截肢手术——左股骨肿瘤切除术,但是手术很大,基本上要将整条腿都取下来灭活,然后再装上去。仅仅只是听上去,就令人毛孔悚然,而思蓉还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妈妈答应思蓉不哭,一直忍到她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看到女儿不堪的面容,手里还抱着带有血液的容器,再也忍不了了,背对着病床,躲在角落里,不停地发抖、抽搐,哭得面容狰狞。我想,在这一刻,每个人都在默默地心疼着这位母亲,都想通过屏幕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吧。
手术很成功,在大年三十前,思蓉出了院,赶上了团圆饭,还放了那绚丽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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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位病友就没有王思蓉那么幸运了。11岁的蔡炫安也是骨肿瘤患者中的一员,他比其他小朋友胖一些,并且已经做了截肢手术,只有一个胳膊的他看起来有点可爱。
安仔住在南宁制革厂生活区,距离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很远,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房间墙壁上挂满了曾经健康状态下的照片,天真地与同学们嬉戏打闹,脸上挂满了笑容,很难让人与那个躺在床上、发着脾气、头发已经变得稀少的安仔联系在一起。
“游戏里面人有很多命,输了重来就好了,不像他自己,只有一条命。”安仔的生命里不能没有游戏,也许这就是那个原因。
安仔很听医生的话,不让躺着玩,就只好坐起来玩,镜头下的他熟练地用一只手玩着“王者荣耀”,一局下来手机屏幕上醒目地显示了“胜利”两个字。其实他生病前最喜欢打篮球、玩滑板,截肢以后,他就不愿意出门了。
本以为截完肢就能顺序上学,但不幸的是,安仔的肿瘤已经转移到了肺部,妈妈为了完成他的心愿,带他去装了“美容手”。
刚刚度过春节,正月十三,安仔因双肺肿瘤持续恶化,被紧急送往了当地医院。在他病重期间,妈妈一直举着手机,记录着关于他的一切,生怕错过了某一个瞬间,而爸爸默默地走出了病房,坐在护士站边也哭泣了起来,最终还是不想把自己那最软弱的一面“暴露”给儿子。
呼吸系统断了,命就没了!唱完那首《逆战》后没几天,安仔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在这场与肿瘤君对抗的战争中,他失败了。没有出现王者荣耀游戏中那最后的两个字,手机套后面的十块钱也没给他带来好运气,最终,也没有像安仔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他,只能在来生,来履行对妈妈的诺言:等你老了,我来照顾你。
在安仔离开前,父母就决定了将他的眼角膜捐献给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于是一个三岁时被开水烫伤的小男孩重见了光明。
也许,安仔并没有真正地离开我们,只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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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出来都是这个样子,没有办法。”
“我的病会不会好,Tom猫只会跟你学,并不会回答你的。”
“痛的时候就咬牙坚持,嘴里含块糖感觉会好些的。
虽然年纪小,但面对所有的经历,却比其他小朋友更加坦然的是9岁的刘子涵,她是病房里所有小朋友中第一个结疗的,也是最活泼、最可爱的那个小女孩。
子涵在病房里一直担当着“快乐使者”的角色:在思蓉手术的前夜,她一直鼓励着,还一起拍下了萌萌的照片;在思蓉手术的时候,她一直等待着,等待着思蓉第一时间被推出手术室;在出院之前,她还给正在化疗的思蓉送去了自己的好运糖。
出院之后,她把自己的手腕带拿了下来,撕得粉碎,扔到了垃圾桶,扔掉了所有与肿瘤有关的记忆……
“哭着看完它,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活得太矫情。”这句话来自一条豆瓣评论。
是啊,和这些面对肿瘤君依旧如此坚强的小朋友相比,显着我们是多么的矫情,矫情到手指划个小口子,都恨不得拍张照片发给爸妈看,在他们面前撒撒娇。
我想起了那段在儿童医院工作的日子,每一位患儿身边都至少有两三位家长陪伴,在旁边端水哈腰,举着手机或Ipad,伺候着家里的这位“小祖宗”,和这些肿瘤患儿相比,真的是幸福太多。
杜可萌的病友们,有的已经离开了我们,还有的依旧乐观地面对着接下来的困难,包括她自己,肿瘤也已经转移到了肺部。
面对病痛和死亡,我们无能为力;但好好地活着,我们却有千万种选择。
最后,祝愿杜可萌和她的小伙伴,如片中说的那样,开开心心的,身体都棒棒的,只要命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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