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小記

2023年1月22日，大年初一。

早起，我在床上略略靜坐了一會兒，試著專注，也接受心念紛至沓來。這固然不是一次高質量的冥想，但自傷癒和病癒後，很難得這樣身心舒泰地閒坐了一會兒。

今年來到老公老家過年。這已是第二次來，頭次帶著兩歲的菡寶，緊張得對除她以外的外物都無暇顧及，今年和老公兩人來，倒有了不少空閒，四處走走看看。

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無論你所知所識是多麼正確，都容易變成井底之蛙。對像我這樣在城市裡長大的人來說，需要特別提醒自己這一點。

老公家的後面有一片一望無際的田地，當我站在那邊上遙望遠方的天際時，我便這樣感慨自己的渺小。

農村如今人丁凋零，青年和壯年兩輩都去了城裡，一年回一次的老屋子年久失修，也無心打理。不過一村子沾親帶故，迎來送往的人情還在，除夕和年初一的登門拜年是少不了的。年夜飯不是為了自家人而做，故而我們即便只有老少四人，也做了滿滿一桌二十多盤菜。這頓我去你家，下頓你去我家，年貨都是送去了主人家，主客一起吃。

兩天裡，我聽著此起彼伏的爆竹聲，覺得這年味果真是比城裡要濃。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光景能延續到幾時。

這裡沒有電視，沒有Wi-Fi，春晚自然是沒得看。每家每戶依著天光，下午五點就早早吃完了晚飯，七點多便洗漱完進屋了。若不是天寒地凍、又沒帶著瑜伽墊，按照這早睡早起的作息，練一練阿湯真是不錯。

我覺得這樣的环境，若付諸手機和房裡的暖氣，真是浪費了。幸得先見之明，帶得兩本書來，今天下午已翻到了第二本後半。

一本是王志成教授的《阿育吠陀瑜伽》，一本是薩古魯的《內在工程》。《阿》我在來之前已讀到後半，很是學院派的寫法，到體位瑜伽開始，我已是略略翻看，介紹諸多的練習方法均快速帶過，因為我明白，知道太多方法而不實踐，則不如不知道那麼多。

我已經有自己衷情的練習了。

然後看《內》，前半篇幅作者回憶自己的成長過程，我發現薩古魯也是自12歲起堅持著一種很簡單的瑜伽練習方法而已，只是他比我們都堅持得長，堅持得徹底。通往真理的道路如此之多，我們需要選好一條，走下去，如此而已。

所以翻閱《內》的速度便快了起來。ZH老師講《瑜伽經》時也說過，關於三摩地的描述，不用看得太真切，自己的體驗大過旁人的描述。我也記得阿湯老師說過，老師——或「古魯」——的作用只是傳承，只是充當一個通道，把他自他的老師那裡學到的關於獲得真理的方法傳給自己的學生，無論老師自己的個人修為達到何種境地，能夠使道統不衰，便完成了他的使命。

薩在《內》中對於自我生命的體悟非常多，但始終是基於自我的體驗，在與經典的描述簡短印證之後，我快速地翻過了。他對自己童年經歷的描述，倒給我很多思考，促我去思索如何撫育我的孩子。

在父輩眼中，農村也已經被污染了，但盡管如此，這裡的夜空還是高懸著閃亮的星星，早晨能聽到四處公鷄的打鳴，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在挨家挨戶的走親訪友中變得親近。

在這裡我是個外鄉人，跟著老公串門子，聽他們用方言聊天，時時有聽天書之感，所以唯有盡力去看他們每個人的表情，讀解他們的情緒。有一位和善愛笑的舅媽，今天對我興奮地說，她喜歡練瑜伽，還給我看她自拍的手倒立視頻。作為一個登門拜年的晚輩，我自然是不會對她進行任何的指導或說教，而且單看她那笑容裡的快樂，更覺得任何話語都是多餘。她有一件自己喜歡的事可做，已經強過我們大部分人許多。我們自以爲自己在瑜伽，給瑜伽下了很多定義，妄圖向人說教「這是瑜伽」、「那不是瑜伽」，難道就不是愚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