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的时候,马哥过来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他学了一种很好玩的玩法,可以像大炮一样把小石子发射出去,至于材料,虽然简单但一时半会却不是那么好找。我想,既然是大炮,那必定要有炮筒,炮弹以及火药,炮弹就是小石子,火药他说就用火柴,这当然也不是问题,关键是那第三样东西,却是一只白炽灯泡。
平心而论,他这一手吊胃口的功夫着实地道,让我纳闷且好奇的并不是从哪去弄一只灯泡来,而是白炽灯泡是怎么跟大炮扯上关系的,这似乎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对此,马哥拒绝剧透,他执意要等找到灯泡之后亲自露一手给我看,但总不可能偷偷拧下一只家里的好灯泡去做大炮,得找一只报废的,虽然这东西完好无损的随处可见,真要立马找一只报废的出来,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我们经常会在上学路边的河里见到飘浮的玻璃瓶,偶尔也会有灯泡,但要捞到河里的灯泡显然不是一件易事,还是得从其它地方找。略一思索,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我家与西边邻居的房子间有一条小弄堂,平时人迹罕至,弄堂最北边有段向下的斜坡,长满杂草,斜坡底部就是屋后的山地,那段斜坡上有一些废弃的瓶瓶罐罐,直觉告诉我,在那里一定可以找到一只废灯泡。
曾经的某个早晨,我一如往常,背着书包拎着饭盒,行走在上学路上,心里却在反复盘算自己兜里的零钱,怎么算都跟我想买的某样东西正好差一毛钱,多么尴尬,我忘了当时看上了小卖部里的什么东西,多半是个玩具吧,零食不会让我这么纠结,虽然一毛钱是如此微不足道,找同学借,甚至跟老板娘说说价估计也卖给我了,但如果……如果能在路上捡到一毛钱的话,那就完美了,这么一想,我感觉前面路上真的很像有一毛钱的样子。
思绪还没停下,我却真的如愿以偿看到自己面前的石子路上躺着一枚一毛硬币,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它,身子一蹲就捡了起来,如假包换的真钱,那一瞬间开心地就像自己拥有了意念成真的超能力一般,但我不敢继续尝试想象前面还能捡到更多的钱,我怕这神奇的超能力失灵的时候反而连这一刻的幸福感也消逝了,一毛钱已经让我无比知足,那种梦想成真的幸福感直到现在还觉得回味无穷。
傍晚放学之后,马哥和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外逗留,步履匆匆地直奔我家,准确来说是直奔那条弄堂尽头的斜坡处,拨开杂草,在瓶瓶罐罐间一眼就看到了一只白炽灯泡,仿佛它正亮着光似的,不多不少,正好就有那么一只,我不禁为自己的预感鼓起掌来。
接下来,就是看马哥揭晓灯泡变大炮的谜底时刻了,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灯泡就是一下,一声好听的灯泡爆裂声之后,他从残骸中捡起灯泡中间那段玻璃,再次用石头对着它小心一砸,从里面取出了一段细小的玻璃管,空心的,一端开口,封闭的另一端有个小尾巴似的小凸点,显然,这就是他要找的炮筒了,只是这大炮实在是算不上大,跟水银温度计差不多粗,短短的一节。
从屋内拿来火柴,又从路上挑一粒大小合适的小石子,至此,材料算是齐备了,只是我还是没想明白这大炮要如何发射,看着马哥那兴致高昂的嘚瑟样子,很显然,这一波卖弄般的操作让他快感十足。
他把火柴头上的红色火药剥下来塞入玻璃管中,剥了几根之后,把小石子也塞进去,再把火柴棒伸进去把石子连带火药一起捅到底部,杵几下按压严实了,这我都能看懂,跟老式大炮的原理基本一样,只是这要如何点火,我却还是没想明白,他不可能在玻璃管上挖个洞,塞根引线进去。
这种不到最后一刻始终无法猜到后面剧情的感觉让马哥极其享受,他把大炮小心地架在一个小石头上,炮口微微向上,接着拿出一根火柴,点着之后直接把火焰对准玻璃管尾部那个小尾巴位置开始烧,就这么简单粗暴?我将信将疑地质疑这样是否真能点着里面的火药,很快一根火柴就烧完了,马哥立马接上第二根,一连好多根下来,大炮却仍旧毫无动静,这让我更加没有信心它真能把石子发射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烧了多少根火柴,直到“哧溜”一声,还挺大的,石子就带火冒烟地像流星般飞了出去,同时那玻璃管在后坐力的作用下直接就朝后反弹出好远,空中腾起一股小烟,还真他妈像个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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