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国作家这么写道:我可以在壁炉旁的地板上蹲整整半个小时,只为看着那旺盛燃烧的优雅火光。当我入迷地注视着美丽的火焰时,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垠的平静便会降临,它来到我的头顶,然后漫进我的身体。在对这种神奇现象(即那跳跃的、蹿动的、浪漫的自然现象)细致的观察之中,我感到隐秘而安全,这也令我觉察到了幸福这个概念的全部范畴与真实含义。
看到这段文字,我心头一紧,瞬间被击中,这说的不就是自己么?不就是那个在柴灶柴火面前一点一点长大的自己么?
在农人的眼里,柴禾是蛰伏在院子里不说话的门楣。各家各户的柴禾往往参差不齐,千门万户,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章法。在一个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日子里,柴禾会慢条斯理地捧出各个灶台的香,揭开各家各户苦与甜、勤与懒的密。谁家的柴禾心急火燎,在清晨最早燃起,冒出了第一缕炊烟,唤醒了村庄;谁家灶堂冷冰冰的,一家人为了生活大门落了锁,去了外地打工讨生活;谁家在煎着苦药,拯救凉寒的身体和心灵;谁家从一大早便炊烟不断,这一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娶新媳妇或者过大寿,一个柴灶还不够,须用土砖在院子里再垒上两个大灶;谁家睡到日上三竿,柴禾才懒洋洋地扑哧着火苗、脸红地向日头报到……
我爱烧柴禾,一个人坐在灶前,慢悠悠往灶堂里添柴禾。一根又一根,一把又一把,有时烧的是松针,有时烧的是高粱杆,有时烧的是枯树枝,有时烧的是大豆杆,最奢侈的自然是树根或者木块,一般是过年时才烧,塞进去一个木块,能燃上很久。柴火有不同的摆法,摆的好,柴能燃烧充分,烧出来的火也大。摆的不好,光冒烟不着火,或者火太小,白白浪费了柴禾。小时候不懂,以为往灶肚里添的柴越多火就越大,奶奶总在旁边手把手教导,先要把中间的炉灰掏空,然后左右交叉放柴,这样才能通风又火旺。
自己爱烧柴禾的原因可以数出来很多,有火便有光和热,尤其是大冬天,其它地方冷风彻骨,唯有柴灶前面温暖如春。不仅暖和,还可以捧一本书,借着火光,边烧边读,烧了火暖了身学了知识,真是一举多得。
如今,虽然很多人都盖起大别墅,虽然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燃气灶和电磁炉了,我老家还保留了一个能烧柴禾的炉子。还真别说,那炉子里烧出来的水,有桃花木的清,有枇杷枝的气,有杉树枝的香,就看你用的是什么木柴。用这样的柴禾煮出来的饭,炒出来的农家小炒,炖出来的鸡鸭汤,都别有一番风味。
家里,母亲爱去山上砍柴,她喜欢挑那种大一点的灌木,那是烧火的好材料。奶奶烧火特别厉害,任何柴禾到了她手中,总能因材施法,各尽其用,发挥出最大的热量。她们说,农村人又不着急赶时间,烧柴禾做饭菜,尽管慢一点,但是省煤省电省气,要会过日子。老一辈勤劳朴素,也深深影响着后辈们。
怪不得有人说:柴禾是“家力”的象征,是“家风”的外象。有的柴禾在院里子堆成小山,码成一大垛一大垛,刀斩斧齐,这样的一家子,背后必定会圈养几头壮实的牲畜,当然,肯定还有一个或几个能干勤快的人,即使世道再不济,这个家也会步步为营、扎稳阵脚,长久下来会成大事、出大景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