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声音

刚刚下过一阵雨，兴起的雾霭，几乎同时随雨住而立马消散了。那一刻，像是有人扯掉了帷幕，一瞬间，山林小楼就出现了。紧接着，西边照过来一缕阳光，视野也跟着明亮起来。这发生在一眨眼的寂静中，让我听到了一种声音，寂静的声音。

若是在城市，只有深夜才会感受到一丝寂静。而在乡村，连白天也是寂静的，四下无声，耳朵里一直有“嗡嗡鸣鸣”的声音。

有时，抬头望一望窗外的天空，天上的云也是静静的，一动也不动。更别说不远的山坡林间的树草，它们稳稳地站立着，以为是从去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就在那样站起。

偶尔有一两声鸟叫，“滴溜溜，啁啾啾”，只有这鸟叫声，才让人醒觉是活在这个世上。

晚上不到十点，乡村就睡了。有的人大概都进入了梦乡。房间并不大，但感觉并不小。灯十分地亮，粉白的四壁。耳边一直是寂静的声音，像是电器嘶鸣嗡嗡，听不到其他的声响，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或是神经出了问题。

面对寂静，在家原应该是多一份安宁，为什么比在惠城更有一种恐慌呢。

我有意开开大门，站在屋檐台阶上，夜晚依然是静。以往，乡村的夜黑漆漆，黑漆漆中偶尔的狗叫。现在，路灯修到了家门口，静静的，照着周围的几户人家。二三十米内，就是白天，也很少见到人影。

不像早先大家住在一个大老屋，早晨一起起床，炊烟，鸡犬相闻，喊一声大家都听得见。

如今就算一年内不见，除了家人，再没有人会来关心注意这些。大家都在忙，过着各自的生活。

人活着，大概就是这样。去做事去工作，为了柴米油盐，为了结婚养育，一代代在一个地方传承。似乎没有更多的变化，没有另外新的想法。不需要这些。

日子显然比过去好多了。住上了楼房，在家也可以洗淋浴，有时连我自己也感到惊讶。

可为什么心里就没有点煤油灯，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快乐呢？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茫然似海上的船，不知道要驶向哪里。

虽然现在依然没有什么钱，但至少不会担心没饭吃。只要身体健康，还需要什么呢？

梁实秋说，“人在有闲的时候才最像是一个人”。我很欣赏这样的认识和态度。周国平也说，“我爱闲适胜于爱金钱。金钱终究是身外之物，闭适却使我感到自己是生命的主人”。活着，在闲适中去享受生活。闲适不一定需要金钱富贵。可以因自己养的一株花，一棵树的成活、长大，而感到喜悦，那怕是见到屋前的小草发了新芽，也会为它的新生感到惊奇欣慰。珍重这份安宁，感受世间万物的存在，倾听它们的声音。

听山林间的鸟叫，悠扬顿挫，确实是表达了它们的快乐自由和活力。要说生命的意义，活着就是意义。

我想我的不快，相反是来自人间。我宁愿一日不语，对着山林对着天空发呆，也没有想与更多的人交流的欲望。我总为此感到担心害怕。

然而，人活着的自由，并没有绝对的。必要受一些约束，担一些责任。

因此在我的眼前，一边是现实的柴米油盐，世俗的眼光，一边是文字的世界，内心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