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日记——让时间交给时间,让生命交给生命。
2018年3月12号
题记:到一个地方久了,所有的惊奇就都不惊奇,偶尔在路上看到兴奋的游客,都会从心里泛出宽容。
今天是植树节,房东牧哥家房子大,房间多,院子就小,小小的院子里,茶花栽了七棵,之所以用棵而不用株,是因为大理的茶花普遍生的大,养在花盆里看着危险,似乎根系随时破盆而出,所以玉洱园的茶花都种在地上,是树。
植树节要种树,牧哥将半院子的花草都松土挪窝,再添一些新成员,堆盆的土小山高,我问土哪里来的,牧哥叼着烟:“买的,50元一袋!”旁边正晒太阳睡觉的土黄色大狗,大密,被一只小虫子钻了鼻孔,打了一个喷嚏。
我见过这些被卖的土,在三月街。
三月街是一条街,也是一个定期的集市,本地人称赶集为赶街,念作“gan gai”.
大理这边原居民保留着赶街的习俗,每个月的农历初二初九十六和二十三,都是赶街的时间,地点正对着古城苍山门,隔着214国道,一个大牌坊,上书:“三月街”,逢到赶街的时间,原生态的小商贩早早来占位置,从牌坊底下,直接延伸到苍山脚下,街长也杂。
这是一个乡土的集市,没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十元一件的衣服,2元一个小商品的摊位,生意最火爆。比较有意思的是,上了年纪的阿婆,黑布盘着头,提一个瘦长的小竹篮,铺厚厚的干草,卧几十枚干净的土鸡蛋,见缝插针地蹲在摊位间,她也是一个“商贩”,类似的微型摊位,还有卖蜂蜜的,卖几把小菜儿的,卖一些针头线脑儿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只篮子囊括全部,过家家一样,开完笑一样,在这个地方挣家用。
赶街的日子,她们蹲在街上,阳光灿烂,人像安详地蹲在花心的蜜蜂;平常的日子,就蹲在北门菜市场,一堵老墙下,被城管赶走,又回来,像是没有记性的羊群,像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个积极阳光的宅女,偶尔丧,就跑菜市场,也不是去买什么,就是去看一看摆摊儿的阿婆们,她们的竹筐菜篮,裹着泥巴的小菜苗儿,还有新鲜的花儿,都不值什么钱,一元两元,永生菊满天星,3元一把,买回来插陶罐里,能开半个月。
朋友而立之年,靠耄耋老人的生命力壮胆。
说回赶街。
阿婆穿着蓝布小褂儿,阿翁留着山羊胡,赶街,本地人装东西都用背篓,竹编的,没有封口,大剌剌负在身后,满满登登的东西,每每看见,都感叹,真是朴实,乡里乡亲,没有手长的。
值得称道的是,三月街上,茶叶和花都是上了规模的,茶叶还是在三月街上卖,一家挨着一家,完美实现无聊青年货比三家的欲望;花则在毗邻的另一条山道,叫观音街——至于究竟是不是这三个字,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牌坊上三个古字,本地的老学究看着都犹豫;牌坊下几匹马,拴在树上,天天不停的吃和拉,等客人,等时间,等树上的花和果实。
姑且就叫做观音街吧,这条街上,卖五谷杂粮的凑一堆,卖猫狗家禽的挤一块儿,卖花草树木的,又是一片格局。
一直想养一只荷兰猪,没养,也想买乌鸡当宠物,无奈所有小伙伴的反应都是,几时杀来吃?
作罢。
花是买了几只,都是胖胖的多肉,大的买不起,买了也没地方种,没有院子。
在这一片花草植物的天下里,卖土的就比较突出了,几个蛇皮袋,粗粗壮壮的靠一块儿,老板是女的,面庞黝黑,头发散乱,也不看手机,站在高大笔直的杉树下,脸上带着笑,看人来人往的街景。
我吃过土,但没见过街边大剌剌卖土的,第一次见,比较好奇:
“阿姐你这是啥呀?”
“土。”
“干啥用?”
“种花种草种菜!”
——啊?这边的菜都得这么种吗?太金贵了!
交谈到此为止,因为阿姐看我不像一个准客户,也不像种大雪素的土著,就不搭理我了,并且有一点点被我的大惊小怪伤到了自尊,似乎我在怀疑她商品的价值。
阿姐说这都是从山上挖下来的腐殖土,有营养,肥沃,我就发散思维——
牧哥家就在山脚下,过年的时候还到山上挖野山茶花,去挖几袋土,也是正常的嘛!
哪知道他是买的!
像我们这群犯二青年,曾想着接山泉到古城里卖,曾想着雨季挖菌子,摘松果等等,总之各种异想天开,要把自然换成钱,没想到山脚下的本地居民牧哥,是真诚的掏钱买土种大雪素!
真是对草木爱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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