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三棵树

父亲说：过去啊，你知道怎样看一家人家儿咋样？

我立马坐直身子，准备细听分明。只见，父亲紧吸了一口烟袋嘴，头敝过升起的火烟，停住手里撮着的细麻，一只手接着烟袋，略带神秘地说：你看呀，什么也不用打听，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就看他家院里有没有树，再看树多粗，……，如果院子里种有树，且茂密粗壮，不用说这家人就是好人家。为啥这么说呢，家底殷实的人家儿，往往不缺钱，不用急着把成材的树伐了变钱用，所以这树一年一年地长，长得越好越表示这家人还勤快，常浇水施肥……

父亲往往见我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也不耽误手中正赶着的活儿又不失时机地开始讲他的故事。我细细地品着父亲讲的这番道理，心里数着我家院子里的树，从近的高的数，可不止三棵。

一棵是柿子树，在堂屋东边、厨房外边，听我奶奶说她嫁来爷爷家之前这棵树就有了，她又听爷爷说比他俩的年龄还要大。这是一棵圆柿子树，一度高过厨房攀到堂屋东间房坡瓦上。这棵柿子树远近闻名，每年秋上红彤彤的一片引来一群的恋八哥叨食吃，奶奶一边在灶火里烧火一边为掉在地上的烂柿子闹心，进进出出撵着、哗哗地飞起走，又悄悄地落下来。每年都有人寻着来要柿子蒂做药引子。奶奶把早早晾晒干了的柿子蒂送给人家，来得巧的人还能分到奶奶醂的脆柿子。

一棵是枣树，离柿子树不远，它旁边原来是猪圈，后来变成了土堆，有了这个土堆的高度，便是我攀树的捷径，纵身一跃三二下就上去了，一只脚踩在树杆上，一只脚抖着树技便往树梢探，大的红的枣子往往挂在树梢，这又急坏了树下的奶奶，大声嚷嚷着：好了好，没个捞摸，掉下来可咋办。

一棵是椿树。一次听比我大二岁的姐姐说：是妈妈从地里捡回来的，说妈妈见这棵树苗长在地里影响庄稼，扔掉了可惜，就带回家种在路门外边空场里。这棵椿树是我家最高的树，高过路门高过堂屋，与院子上空的烟囱媲美。

另外往院子东边种有三棵椿树，它仨儿明显是低年级的“小兄弟”，它们像大椿树的哨兵护着将军一样地护着我家东边院墙。

我们家不止这么多树，小时候听奶奶说北边寨墙上面还有我们家的宅地，地上种有树。听说之后我得去探个究竟。但是要去看这些树，或者到寨墙树边上玩，就要经过后院大妈家院落。以前在后院与东边老大炮两家之间有一个小道，猫着腰可以过去，但后院可不好穿的，小时候没有人告之地懂得：这是大妈家要悄悄地穿过去，这里面有一个不说出来的秘密。后来大妈家后院往东盖了三间，那个小道不存在了。再想去寨墙上吹吹风，要从东边六爷家寨墙上穿过去。经过老大炮家，再到我们家这个宅地，其实是我们家也不是我们家的，这个所在一直明确又没明白归属。

寨墙上面这一片宅子树，那里面有枣树、槐树，杨树。它们一年一年长长地长着，父亲没明说的，我明着也问不来。后来听哥说（也是去年回家时，央柱子带我去看时，我拍了照片给哥）：后院的二哥说了，从东到西拉根线，大爷二爷三爷一人一份，我家爷爷是三爷。时间经过了三四代人，寨墙今年也平完了，爷的那块宅地平平地还在那儿。

                                2020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