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哈达事务的同时,努尔哈赤做了一件对女真历史发展影响巨大的事情,那就是主持创制女真人自己的文字——老满文。
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里,女真都是一个弱小的民族,今天被契丹人追着跑,明天又被蒙古人追着跑,根本就没有闲工夫坐下来发明属于自己的文字,如果有需要,就只能借用其他民族的文字。
其实,对于弱小的女真族来说,文字的用处并不大,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读书看报这种上流社会的活动并不适合他们。
金代以前,女真人使用的是辽国契丹人的文字,随着女真势力日渐强大,这种语言与文字不统一的尖锐矛盾开始成为社会发展的一大阻碍,女真人开始逐渐意识到创制文字的必要性。
于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下令,由大臣完颜希尹主持,创制女真文字。完颜希尹以楷体汉字为模板,于天辅三年(1119年),完成了女真文字的创制。后来,金熙宗完颜亶又于天眷元年(1138年)创制了另一套女真文。前者被称为女真大字,后者被称为女真小字。
后来,蒙古人消灭了金政权,随着蒙古文的推广,女真人逐渐忘记了自己的文字。到了元朝末期,能够掌握女真文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明朝中期以后,已经彻底没有人能够认识女真文字了。据《明英宗实录》记载:
玄城卫指挥撒升哈、脱脱木答鲁等奏:‘臣等四十卫无识女直(女真)字者,乞自后敕文之类第用达达字’。
达达字就是蒙文。由此可见,最迟到明英宗时期,女真文已经成为一种死文字了。
努尔哈赤创业前期,所有的政令都是由一个叫龚正陆的汉人用汉字起草,然后再翻译成蒙文发布下去,这为军政管理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此外,这种语言与文字的分离,还严重阻碍了女真人在教育和文化方面的发展。对于一心致力于民族统一,重现女真人往日雄风的努尔哈赤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于是,创制一套新的女真文便被提上了日程。
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二月,努尔哈赤命额尔德尼和噶盖两位大臣创制新的女真文。于此同时,努尔哈赤还向两位大臣提出了指导性意见,他提议以蒙文为基础,加以改造,制作成符合女真语发音的新型文字。
对于领导托付的这一光荣使命,额尔德尼和噶盖很是犯难,毕竟创制一种文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然的话,女真人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了。
额尔德尼和噶盖对努尔哈赤说:“蒙古文字,臣等习而知之。相传久矣,未能更制也!”
努尔哈赤却对他们说:“汉人念汉字,学与不学者皆知;蒙古之人念蒙古字,学与不学者亦皆知。我国之言写蒙古之字,则不习蒙古语者,不能知矣。何汝等以本国言语编字为难,以习他国之言为易耶?”
努尔哈赤的意思是说,不管汉人会不会写汉字,别人给他们念汉字的时候,他们都能听懂;不管蒙古人会不会写蒙文,别人给他们念蒙文的时候,他们也都能听懂。可是,女真人既不会说汉语,也不会说蒙语,给他们读用汉字和蒙文写成的政令,他们根究不听不懂,这严重阻碍了社会发展。
努尔哈赤所讲的道理,额尔德尼和噶盖当然明白,他们也希望能用自己的文字书写自己的语言,但是造字这项技术实在太冷门,从古到今也没几个人干过这事儿,中国五千年历史才出了一个仓颉,他们实在是不得其法。
两个人实在没辙,只好向努尔哈赤坦白:“以我国语制字最善,但更制之法,臣等未明,故难耳!”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令两个文化水平颇高的大臣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竟然被努尔哈赤这个大老粗给轻松化解了。
努尔哈赤对二人说:“无难也!但以蒙古字,合我国之语音,连缀成句,即可因文见义矣。吾筹此已悉,尔等试书之。何为不可?”
努尔哈赤的意思是,用蒙文中的同音字来代替女真语,这就好像有些人在背英语单词的时候,喜欢 用同音汉字串联起来代替英文发音一样。当然,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不会像努尔哈赤所想的这么简单,但是话糙理不糙,他的话还是让额尔德尼和噶盖深受启发。
最终,在努尔哈赤的授意下,额尔德尼和噶盖参照蒙古畏兀文的字母,结合女真语言,拼读成句,成功创制出了属于女真人自己的文字。这套文字被称为“老满文”,或者“无圈点满文”。
后来,皇太极于天聪六年(1632年)命巴克什达海对老满文进行了改进,改进后的满文被称为“新满文”,或者“有圈点满文”。
满文的创制与颁布,促进了女真人的教育和文化发展,加强了各部落之间的思想交流,同时也强化了爱新觉罗家族自身的统治地位。
遗憾的是,虽然满文的创制意义重大,但是负责这项任务的额尔德尼和噶盖二人,却并没有得以善终。满文尚未创制完成以前,噶盖便被努尔哈赤以勾结孟格布禄谋反的罪名杀害。额尔德尼则是在满文创制完成以后,被努尔哈赤以私受朝鲜财物的罪名杀害。事后证实,这两个案件均是冤假错案,可见,努尔哈赤也和大多数独裁者一样,有其暴虐无道的一面。
虽然额尔德尼和噶盖最终没有得以善终,但是他们创制的满文却流传后世,代代沿袭,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大清王朝覆灭,满文才退出了历史舞台。
正所谓,风雨施虐花落去踩踏如泥留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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