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特别渴望过年。一进腊月门,别巴望着三十。
小孩子,最盼的就是穿新衣服,吃好吃的。
记得每年腊月三十,父亲会带上我们去奶奶家。傍晚时分,父亲和大爷会取出祖子挂在堂屋的正墙上,祖子,我当时摸了,有的人家用纸,有的用布,它上面画着房子,按辈份写上逝世的老人的名字。祖子前面放一张八仙桌,桌子的两侧各放一把老式的椅子,桌子上摆上鸡、鱼、肉、馒头,各式小点心和水果,摆上酒壶,酒杯,点上香。
天将黑时,父亲带了哥哥们去墓地,“请”回已逝世的老人来回家过年。至于怎么请,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因为去墓地只许子孙男丁去,我们女孩子是不允许去的!“请”回家后,父亲就会拿上纸钱,香,酒,带上哥哥们去本族人家给请回的“老人”磕头,而大爷就在家守着,等别人来我们家磕头。据说老老爷爷兄弟七个,所以家族人家多,父亲他们转完每家,回来也就晚上十点多了!奶奶,大娘,母亲和姐姐们这时已经包好了饺子,做好了年夜饭,一大家人看着电视,吃着饭,其乐融融!一直到半夜十二点,哥哥们燃放了鞭炮,我们小孩子才各自睡觉去!待初一早晨,睁开眼,便看到母亲放在床头的新衣服,摸摸口袋,里面已放上了压岁钱!美滋滋地穿上衣服,吃罢饺子,便抓起桌上的零食,看电视了。这时,庄乡邻居们便陆续各家串门,女孩子跟着玩,男孩子却要给辈份大的老人磕头的,红包不曾有,只不过吃些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
一年又一年就这么过着,对于年的企盼却有增无减!
长大了,出门在外,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每到年关,心里也是盼得痒痒,这种盼,已不同于孩提时代,只不过对于年的概念,成了亲亲的乡情,浓浓的亲情!过年了,无论我身处何方,都会回到家中,回到母亲身边,年的情结里,都是对家的思念!
一年又一年依然这么过着,对于年的企盼都有增无减!
那是2006年的夏天,我和弟弟从外地被急急的电话叫回家中。进入家门,我看到在屋子正中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穿着一身蓝色西服的哥哥。我奔向哥哥,趴在那里,拼命摇晃着他的胳膊,大声地喊:“哥,你快起来!快给我起来……”但那个1米75,160多斤的躯体却纹丝不动!父亲泪流满面,对我说:“没用了……”听着母亲和嫂子歇斯底里的哭泣,看着七岁的小侄子懵懂的眼神,我的心如刀割一般。哥哥用自缢把他的生命定格在了33岁。
从此,年,似乎还得过!对于年的企盼,对于家的那份牵挂更沉重了!
2008年腊月廿二,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是个阴霾的早晨,电话那边的父亲泣不成声:“闺女,你弟弟没了……”当我赶到弟弟出事的县城,弟弟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太平间!由于我近临产,谁也没有同意我去见弟弟最后一面!
随后,母亲心脏病复发住进医院,我与父亲,只能抱头痛哭!看着父母两鬓斑白,我的心在滴血!
2008年腊月三十,在我的陪伴中,父母亲返回家,那个年,我们家,没有鞭炮,没有对联,没有欢笑,没有过年!家里到处是哭声,到处是思念,到处是难以平复的沉痛!
2009年二月,儿子降生,但,丝毫也抵消不了父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满月后,我和儿子回到父母家,陪伴两位老人生活。
一年又一年这么过着,年的企盼,已不复存在!
2014年我在青岛定居后,接着把父母也接到了身边。
过年了,老公会一个人回老家,我和儿子则在青岛陪同我的父母。似乎,对年的概念已经淡漠成了一种习惯!
记得在青岛的第一次过年,三十晚上,父亲,母亲,我和儿子四个人吃着饺子,那种简单的年夜饭。饭后在一起看着电视,没有人愿意打破那份宁静!电视节目演的再好,除了儿子谁也无心欣赏,挨到晚上11:55,我便拿了一盘不知几千头的鞭炮到楼下燃放,可拿出打火机的我怎么也不敢点燃火稔,幸好赶上邻居过来放鞭,帮我点燃!当时心里特别想哥哥,弟弟,哪怕他们有一个在,也好啊!年,于我,过的好难!
一年一年的依然要过。年,便让我学会了燃放鞭炮!
但近几年,国家禁止过年燃放鞭炮了,我心里又有点小失落,听不到鞭炮齐鸣,年,似乎让我,更感觉不到过年了!
疫情原因,今年我们公司相应国家防控号召:过年不放假!
早早地置办了年货,可对年的概念,似乎也没什么改变!老公大概不能回老家过年了,只不过,这个年,多了他一个人而已。
年,什么味道,我没法说。
但,父母在我身边,健健康康,儿子在我跟前,快快乐乐,我们一家在一起,团团圆圆,平平安安,便是我每年最大的心愿!
还是要过年了,过大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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