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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远山第一期写作活动
儿时的春节,总是让人翘首以盼,杀年猪、推豆腐、磨汤圆、炸酥肉、炸小麻花、炸米花、炒爆米花、做米花糖……
所办的年货花样繁多,既隆重也热闹,大人小孩齐动手,在腊月尾就把所有的年货办齐,等着过除夕迎新年,老老小小欢聚一堂。
儿时所办的年货大多沿袭至今,只不过很多的年货现在不需要亲自动手,只管拿钱买回现成的就好,唯米花这个年货是彻底消失了。
米花的制作流程有些繁琐,只有极少的家庭才会去做。我的三伯和五伯瞅准这个商机,每年的冬腊月早早地干完田地间的农活儿,腾出时间制作大量的米花用于售卖。
将优质的圆糯米淘净,浸泡一整晚,捞起,滤去多余的水份。然后将事先买回的食用胭脂红、苋菜红、柠檬黄、日落黄、亮蓝按用量的多少将滤去水份的糯米上色,为了让米花做得更好看,还可以增添一些人为的用蔬菜加工出来的色彩,如菠菜叶整出的翠绿。当然,也有不加颜色的本色——白色,本色糯米的用量最大,用于每个米花的底色。
事先准备十几个竹篾编织的蒸隔,蒸隔的两端有两个竹篾编成的“耳朵”,方便蒸隔的端拿。每个蒸隔上铺一层专用的纱布,纱布上摆满大大小小的竹篾圈,尽可能地将纱布摆满以不浪费空间为准。然后拿起削得尖尖的专用筷子,以染了颜色的糯米在竹篾圈内做米花图案。花鸟草虫想做啥就做啥,力求所做的图案清晰明了,最好让人“一见钟情”,让人家一看就有想要买回家的冲动。
绿叶配红花,中国结、寿桃、大苹果、鸟雀、大红的双囍字、寿字、福字……一切代表新春吉祥喜庆的图案,能让人产生极强购买欲的图案,都是制作米花人追求的美图。
拿着专用的筷子做米花的图案是最花时间的,大冬天的没有火烤还冻手冻脚。摊米花图案的米得厚薄适中,太厚了消耗的成本太高炸出来的米花太厚反倒缺少了美感;太薄的米花在以后的蒸烤炸环节中一碰就碎不易成型,成了一堆废米反倒白费了不少的工夫。
做米花的图案跟绣花一样地细致,哪怕是一粒串色的米粒都不行,得用削细的筷尖给小心地挑出来,让其各就各位,图案的边缘力求界限清晰,才更具美感。
每做好一竹篾蒸隔的米花就端走,等上一锅的米花蒸熟就接着蒸下一锅的,摊米花图案的人又开始下一蒸隔图案的制作。
蒸熟的米花连同竹篾蒸隔一起,放在备有炭火的架子上烘烤,待烘烤的米花定了型,再小心地取下来放到旁边另一个专用的架子上继续烘烤,直至完全烤干,收捡。
腾出来的竹篾蒸隔,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米花制作,周而复始。
乡镇的场上是三天一赶集。每到赶场这天,三伯父和五伯父就把烤干的米花小心地装进背篓,手里拿上一个半大的圆形面筛,用于集市上摆米花售卖时的展示。
乡场上,选一个自己满意的摊位,将各色图案的米花摆在圆形的面筛里,办年货的人时时驻足观望、小心地挑选。有结婚喜事的自然是挑大红囍字的米花,没有结婚喜事的挑红花绿叶的,挑大苹果的,挑福字、寿字的,根据自己的需求和喜好选择米花的图案。
拿回家的米花小心地存放好,在家里来了客人时拿出来,锅里倒上两碗油,待竖在油锅中的筷子底部冒起一串串细密的泡泡时,表明锅里的油沸腾了,沿锅边小心地滑下手中的米花,“干瘪”的米花在油锅里迅速地膨胀开来,米花的图案在油锅里也迅速地变大再变大,在油锅里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或是展现出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大福大囍……
米花的香味儿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用筷子轻轻地敲一下脆生生地响,再小心地将米花翻个身,让双面的米都被炸得均匀酥脆再轻轻捞起。稍凉,就可以吃到香脆酥口的米花了。
做米花的工艺很是繁琐,也很熬人(晚上得轮守烘烤,怕引起火灾),所以做米花的人并不多。
每年的冬天,逢到三伯五伯家做米花,我们小孩子都兴奋不已,赶紧地做了自己的作业干完自己的活儿赶去帮忙摊米花。孩子们摊米花只图好玩,常常为自己精心打造的图案快乐不已,也会适时地得到伯父伯母的夸奖,更多的则是三伯五伯有了外援之后的喜上眉梢,乐呵得说话的声音都宏亮了,连笑声都格外爽朗!
一天天的,我们参与做米花之后,伯父伯母会拿出几个完整的米花送给我们过年吃,还额外地送我们一些加工米花的附属品——那就是在制作、售卖的过程中不小心断成两截或是三截的破米花。
破掉的米花是卖不出去的,只好留给自己吃或是送给我们这些去帮忙的侄儿侄女,吸引我们这帮小屁孩儿赶紧地做完自己的事情又去帮忙,且乐此不疲。
喜滋滋地捧回伯父伯母送给的米花,完整的米花被大人捡好留到过年。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半截米花从大人的手里沿锅边滑到油锅,再看着米花在油锅里迅速地开成了半朵花或是半个字,炸好后捞起装在碗里。
手里拿着半截炸脆的米花,带着略有的余温,咬上一口脆酥酥的,从嘴里一直香到了心里,蹦蹦跳跳地从厨房跳到地坝上,心情跟天空一样的宽广和美丽!
几十年过去了,工艺繁琐的米花已经销声匿迹,更多更精致的年货琳琅满目只管尽情挑选,我的伯父们也前前后后地千古。
米花从我们的年货中消失了,但三伯五伯曾经的喜上眉梢和爽朗的笑声却永远地留在了时光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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