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基因

当今微信群、QQ群或朋友圈里面，有三大毒药话题：爱国、宗教、转基因。中国人的撕裂在这三大话题上面几乎登峰造极：一番唇枪舌战后，往往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互道一声”傻逼”走人。

转基因

在转基因问题上，我向来是一个中庸派。既不坚决反对，也不盲目接纳。我的态度是：长期观察，谨慎发展。

转基因支持派天然地处于不利境地，他们面临的最大逻辑悖论是：要证明转基因有害，只需要举出一个例子就可以。但要证明转基因无害却必须穷尽所有例证，基本上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即使在过去的时间无害，不等于在延长时间跨度至几代人以后仍然能够被证明无害。

转基因支持派常用的一个论据是：美国等发达国家转基因食品是合法销售的，其人民长期食用，并未发现有害的确切证据。这种思维方式本身就是反科学的。大家都吃的东西，就一定是无害的吗？有钱有势的人吃的东西就一定是无害的吗？在千年历史长河中，中国皇帝常常服用重金属炼成的丹药企图长生不死，但是直到近代科学出现以后，人们才发现这种加入了汞元素的丹药对人体健康其实十分有害。历史上，西方科技发展也曾经走过很多弯路，都是许多年以后才发现其危害性或者副作用。

那么诺贝尔奖得主联署支持转基因，是不是就能证明转基因无害了呢？未必！历史上科学家联手打压所谓异端邪说的例子层出不穷，去读一读道金斯《盲眼钟表匠》就知道，很多科学家都会借着自己的名气威望，对不熟悉的领域信口雌黄。

当然，反对转基因的人，也会陷入一个逻辑悖论：无论是癌症还是生殖系统缺陷，其病理成因一定是多种多样的，即使样本统计数据的正相关性也很难提供完全可靠的因果关系逻辑支撑。一个人得了癌症，你怎么知道他是因为吃转基因，还是因为基因遗传，或吃长期打农药的食品，或吃土地被重金属污染的食品，或因为大气污染，或者甚至仅仅是面临现代社会巨大压力导致的个人心理情绪上的问题？当然，动物分组对比实验可以部分解决问题，但是动物不完全等于人，人类就不好被用来做双盲对比实验了。

有意思的是，人们还提供了一个判断支持或反对转基因言论是否可信的简单方法，就是看他的动机。《黑天鹅》的作者塔勒布在其另外一本著作《反脆弱》中就介绍了这样一个简单方法：辨别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在故意隐瞒或欺骗什么，只需要问一个小问题：他是否会从中获得直接或间接的利益？通过这个简单的问题，人们就可以揭开许多不良专家的面纱，直接抵达问题的本质。

比如，一个在孟山都公司拥有股份的农业专家告诉你，转基因是绝对可靠绝对安全的。或者他用貌似客观实际上偷换概念的说法告诉你：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转基因食品不安全（虽然这样说并不表示有充分证据证明转基因安全，但是普通老百姓很容易被诱导），那么对他的话你一定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相反，如果一个医生告诉你，转基因食品可能不安全，尽管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但是有一些肠胃疾病的诱因可能与此有关。作为医生，如果要从你身上赚钱，应该会鼓励你吃转基因食品才正常。可是他这样说明显对他自己的钱包不利，也就是说他既不想向你推销药品也不想忽悠你住院检查，他从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得到利益。那么我们就几乎可以断定，医生的话通常比农业专家的话可信得多。

貌似善心的忽悠者和真正对你好的人有一个重要区别：他是要求你在物质生活中做加法还是做减法。如果一个人告诉你，大量吃某样食品对身体非常有利，而另一个人告诉你减少对某样食品的摄入对身体有利，那么后者通常比前者可信。那些劝你没事多给父母增加点营养的人多半是为了推销老年保健品，而那些劝你少惹父母生气的人却得不到任何利益。

凡事都有例外。那些劝你多读一点书的人，有可能是书籍推销商或者是追求自身业绩的学校老师，也有可能是真心对你好的长辈或者朋友。那些劝你少读一点书的人，倒有可能是因为担心你比他们优秀。

当然，很多人会反对从一个人的利益动机去分析他的言论，认为这是一种反科学的文革式“读心术“，所谓“诛心之论”，可能导致很多冤假错案。因此，所谓动机分析也只不过是多提供一种仅供参考的分析工具而已，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人们常说，大道至简。可是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实在过于纷纭复杂，任何企图用简单归纳法去认识这个世界的企图都注定不靠谱。如果我们对这些简单的认识世界的方法或者工具过于依赖，把它们当作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常常就会走进误区陷入偏见。

对于某些拥有崇高地位的科学权威而言，要他们承认自己的无知难于上青天。普通民众更是容易被情绪所左右，他们最希望听到“是”或者“不”这样简单的答案，几乎没人有足够耐心倾听过于复杂的推理解释。

可惜，我们恰恰生存在一个异常复杂的世界。人类的历史相比于整个地球的历史不过是24小时的最后一分钟，在伟大的自然力面前，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类至今还几乎一无所知。连一个小学生都算不上。许多当时看来已经无比完美的科学的认知，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断受到挑战质疑，甚至被新的理论彻底推翻。比如爱因斯坦相对论对于牛顿经典力学的发展，比如伽利略对于亚里士多德重力理论的颠覆。

保持一颗谦卑之心，凡事多从不同角度观察，多问几个为什么，才能使我们避免匆忙得出简单片面的结论，才能有助于逐步认清事情的真相。

对于基因，转还是不转，我并不知道。但是对于这篇文字，转还是不转，或许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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