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而篇》第8-10章回顾梳理
《述而篇》第八章,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孔子说:“不到他心里想弄通却通不了的时候,我不启示他;不到他口里想说却说不出的时候,我不开导他。举出一角,不用其余三角自反自证,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本章,是夫子的教学方法,也是至今仍在提倡和使用的最好的教学方法。从中呈现出夫子经过下学上达而达到的那种圣者和智者的气象,自然呈现出宽厚豁达的人格气象。至今让我们心向往之,真是“仰之弥高”啊!
朱子《论语集注》引程子曰:“愤悱,诚意之见于色辞者也。待其诚至而后告之。既告之,又待其自得,乃复告尔。”又曰:“不待愤悱而发,则知之不能坚固;待其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
“愤”就是心里想学、要通而未达的时候。“不愤”就是对一个问题学问思辨之后,仍不得其解。这时就到了启发的最好节点,老师一点就通,这就是“启”。“悱”就是学有所得,似懂非懂,想说又说不出来。“不悱”就是已经有一些知识积累,但只是留于皮毛。要把这些概念性的知识化为自己的东西表达出来,一时还理不清,还有些疑惑。这个时候经过老师的点拨,可能一下子就会豁然开朗,这就是“发”。
“举一不以三隅反”,现在已经能够比较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思想,也能够领会一些道理怎么应用到实际中?怎样权变所学所得的东西,以适应复杂的现实?如果没有老师的指导,可能只能教条地执行,很难完成变通,这就要触类旁通,就要有“举一以三隅反”的能力。这是很大的一门学问。
经过“启,发,反”,这三个层次的递进,自己才会真有所得。三个层次都能够达到,学问也就通了。反之,只不过是文字的堆砌而已。
另一方面,当学生还没有达到“愤、悱、举一反三”这三个学习状态时,“则不复也”并不是老师要放弃这个学生,就不再教你了,而是暂时不教给你新的知识了,火候未到,虽然启发了,也未必有效果;再教给你新东西,更不能接受。还有人拿《学记》的“必也其听语乎!力不能问,然后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来证明说,就是不教他了,这是大错特错的,有违夫子“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的大原则。
第三,这里很明显讲的是启发式教育。启发式教育是一种高层次的教育,它跟灌输式教育有没有矛盾?其实没有。我们不能将二者对立,它是针对学习的不同阶段而采用的不同方式,没有绝对的优劣之分。例如幼儿的理解能力不足,知识储备有限,灌输式教育比较合适,要是生搬硬套地等到孩子“愤悱”之时才启发,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孔子说这话针对的对象,是那些高级学者类的弟子,非一般的中小学生。
在《学而篇》第十五章,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这就是子贡把所学的知识经过自己的整合、消化,融会贯通,得出的理解,孔子才认可他已经达到“始可与言诗”的启发状态。本章可以看到夫子所强调的是学生的内驱动力,学生有了求知、求学的强烈愿望,老师的指导才能正当受用、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果自己没有一个真切求学的意念,即使求学,还没达到愤悱的状态,即便去请教,也还是不能明白的真切。
上一章“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言孔子诲人不倦;本章承接,欲学者自勉,创造能接受教诲的境地。本章也展示了孔子教人有方,但又绝无好为人师之私的从容气象。
《述而篇》第九章,“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第十章,“子于是日哭,则不歌”,都是说圣人不忍人的恻隐之心,可见圣人之仁心宅厚,前后贯通。有的版本则直接合二章为一章。
《论语新解》说“丧者哀戚,于其旁不能饱食,此所谓恻隐之心。曰未尝,则非偶然”。《论语正义》说“丧者哀戚,饱食于其侧,是无恻隐之心。”谢氏曰:“学者于此二者,可见圣人情性之正也。能识圣人之情性,然后可以学道。”《礼记·曲礼》曰:“哭日不歌。”《礼记·檀弓》曰:“吊于人,是日不乐(yuè)。”何晏《论语集解》说“一日之中,或哭或歌,是亵于礼容。”这两章记述了孔子吊丧时的行为,这种行为体现了孔子的圣人性情。朱熹《论语集注》引谢氏曰:“学者于此二者,可见圣人情性之正也。能识圣人之情性,然后可以学道。”这种行为体现了孔子性情之正,而这种性情可以使观者得以感发兴起。
孔子的言行固然合于礼制,而圣人缘人情而制礼,依人性而作仪,礼乐本于人之性情。孔子“食未饱”“哭不歌”的行为实际上是孔子恻隐之心的自然流露,是孔子发自内心对于逝者的哀伤,这种哀伤竟日不能忘去,所以无心歌乐。《阳货篇》孔子说:“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吊丧之情,亦是如此。《中庸》有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孔子“食未饱”“哭不歌”正是发而中节,是其仁心仁德的体现,足见圣人之性情,圣人之仁厚,是圣人气象的自然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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