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起,一到初夏,我身上就无缘无故的出现许多像蚊子咬的小包,特别痒,痒就挠,后背够不着,就让我妈帮我挠。我爸我妈总围着我转,他们看着我受苦,也生愁绪。
什么花露水,平炎平,酒精……都一股脑往我身上涂,涂完之后当时会好一些,止了痒,但也会非常疼痛,挠破之后出了血,再用酒精止痒,疼痛可想而知。身上每年都会留下许多挠破后的斑痕,小时候夏天再热也喜欢穿长裤。
去医院看了两次,验了血,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拿了一些药,就回了家。
农村就有很多偏方,比如用一种植物叫“臭阔阔”的,挤了汁水往身上抹,会管用,我妈和我就找了来,确实会管用一些,但功效和平炎平差不多,味道却大了些,非常刺鼻,现在我闻到那个味道还会躲远点。
中间经历了许多偏方,最无聊的是往身上抹猪油。把猪油烧开,凉一会,温乎乎的时候就涂抹身上。真不知道谁介绍给我妈的,真想让他也试一试。
还有一个偏方,记忆深刻,对这个偏方不是特别感冒,是中间经历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让我记忆犹新。
夏天都会有露水,在清晨四五点,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青草上的露水往身上涂抹,就会治疗皮肤瘙痒的病。
瘙痒乱投医,我妈也信了。
村里哪里有一片草地?村西头田地边有一片,那片地没人管理,就冒出来一片草。那时才七八岁,四点钟,睡梦中我妈就抱着我往村西头走,我爸就在旁边跟着,四周安静,只能听到脚步声。远处两只布谷鸟叫了几声,显得悠长。到了那片草地旁,我脱了外衣站在青草里,我爸我妈就用手沾了露水往我身上抹,我觉得凉丝丝的。
平坦的田地里上面飘着雾气,上面比较厚,下面薄一些。雾气下面好多土堆,我们农村都是死人后埋在田里,上面堆一个大土堆,就是一个土馒头。有钱有面的人家会在前面立个碑,写清谁立的碑,埋在这的是谁,再写一些人善家康的话。
我看着,也没觉得害怕。
我爸妈怕我着凉,一小会就抹完了,用原先准备的床单包裹住我,把我抱起来走回家。来回中间要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角落立着一个“石滚”,石滚就是一个石墩,比较圆的石墩,农忙时候可以有压麦子压大豆的作用,城里人没见过,农村现在也少了,都用了联合收割机。
这时候也就四点半左右,天微微白,因为有雾,所以能见度低,显得周遭混浊。我妈抱住我,我头搭在她肩膀上,路过十字路口时我往石滚上瞄了一眼,环境较昏暗混浊,只能大概看见一个老头形状坐在石滚上,有点弯腰,所以断定是老人。因为农村老年人都起的早,我也就没在意,爸妈也怕我着凉,走的比较快,赶紧回了家,一碰床我又睡了回笼觉。
醒了已经是大亮,我问我妈,路过那个石滚时看没看见有人坐在那,像一个老头,有点弯腰,我妈说什么都没有,让我别瞎说。我也就没当回事。
下午我妈从外面回来说,明天吃席。我们老家红事白事都会摆席,让亲戚街里邻居去吃。
我问谁家的。
我妈说:文举他爷爷,昨天老的。在我们方言中说老年人“老”就是去世了。
文举他家紧挨着十字路口,石滚就在他们屋角边,他爷爷家也离着十字路口不到两百米。
我总是不自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以后路过石滚会不自觉多看一眼,脑子里出现画面,理智又会硬硬的把自己拉回眼前。
多年以后石滚挪走了,我还没有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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