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是个艺术家。





他的绘画艺术有着强烈的生命意识,这种生命意识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痛感隐喻的征象昭示出来的,它就是存在本身,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想在我同众生一样短暂的生命里记录下那些花儿。”
在他的作品中,生命意识的征象随处可见,一只死鸟、一个病童、一队行列、一间空屋、一枚匙扣、一具扑倒的人或物、一件残偶……。一个个载着莫名隐痛的碎片就像意识之流,司空见惯但又寒光闪闪。
在不同的场合,他和我谈及他对主流文艺宏大叙事的抵触,虽然没有理据证明对这种反智色彩的文艺的反应可以成为他艺术创作的起点,但至少可以解释他的作品图式一定不是主题式和全景式的,而是片断的、零碎的。这些精心构筑的片断式征象恰恰是表达生命感觉的幽微所必须的。当我们从一种文化回望中瞥见最初的生命意识原来是浸透在华兹华斯的浪漫主义诗学的光辉之中。他的诗作呈现的是在和自然的融合中重新体验最初的情感,它以正确的直觉而不是以知识为基础倡导了一套新的价值。华兹华斯之所以对整个生命有了更多的感觉完全是他与多萝丝在一起生活的情愫所激发的灵感,我们称之为情欲的快感。这又不禁令人想起张爱玲小说《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当她说出:“别和我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不懂这些。”她断然拒绝这种人生感悟,拒绝理性地把握世界,她代之以身体情欲感觉的方式体验自身的存在,这样一来,世界就在此在的生命意识当中,而不是在无从触及的理性的它在。张爱玲的现代性就体现在这里。回到同学的艺术里,我们仿佛感受到同样的精神理致,只不过华兹华斯和张爱玲的情欲快感被一种痛感置换了而已。
无论是痛感,还是快感,它呈现的是人的一种非常处境,这种处境在本雅明那里说得很清楚,他认为所有的造物在此生都没有得救的可能,诗的审美想象也不过是现世虚无的映衬,实际上并没有拯救力量,造物对幸福的追求一如保罗说的“造物的叹息”,诗不过就是这样的叹息而已。
如此看来,同学的艺术又何曾不是这样的叹息呢!他画中那些荒芜的场景,即使是有鹿的密林,完全没有一点儿抚慰的气息,它已经不是华兹华斯新宗教一样的自然,它只是在那里,在生命的意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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