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

1月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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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所有关于春节的记忆里，差不多都是和吃有关联，腊月二十五去二爷家“拐”了一大块豆腐回来，母亲总提前把钱送去，而让我去跑腿，她总是在早上天刚刚亮就把我叫起来，给我洗了脸，一件黑色的夹袄外面罩了一件蓝粗布衫。把我送过胡同，而二爷家的街门却是开着的，东厢房的窗户有一点光亮。母亲喊开二爷的门，二爷打开门，一道油灯的光就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已经早早滴从床上起来，看上去好像刚刚抽完一袋烟。

母亲让我在二爷家等，二爷领着我去东厢房，推开门，我看见大叔只穿了一件背心站在一个大缸旁边，他满头大汗滴舀着豆腐渣，大叔看见我笑了笑，指了指墙角的一个小凳子，示意我坐在那里等。二爷告诉我，玉皇大帝为了验证灶王爷在天宫说的话是真是假，会在一两天内下来视察，如果家家户户都是吃的豆腐就说明灶王爷所言非虚，人间“都福”，而且吃豆腐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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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吃尽了人生的苦，忍受着生活的不易，就该明白，来这世上走一遭是为了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做豆腐的叔已经不在了，他比二爷还先走，听母亲说他是得了一种不治之症，一开始身体难受的时候他舍不得去看，把卖豆腐的钱都存在豆腐坊里墙角那一个方铁桶里，平常桶里放着一个胶皮水鞋。他不在那一年才46岁，做了一生的豆腐，到最后却是没有吃上自己的那碗豆腐。

上有老，下有小的责任，容不得中年人松懈。到了中年，人生就步入了下半场，前半生荒废的时间也好，浪费的时间也罢，下半生都要补回来。所以，人到中年，时间格外珍贵，一分一秒都经不起浪费。而这些对人生毫无意义的人，就不要再继续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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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大帝走了以后，家家户户就开始蒸馒头，村子里到处都是一片烟火气，而我记得小时候过春节蒸馒头的时候，总是父亲一个人烧锅，一口大口径的地锅，在厨房灶王爷的灶台下面，父亲提着从井里汲来的水，倒进锅里大半桶，然后去院墙外抱干麦草和棉花杆，有一次居然从麦草垛里看见一枚鸡蛋。用一张破旧的纸点燃炉膛里的干麦草，火焰红红滴舔着锅底，不一会儿水就滋滋响。

母亲在堂屋已经把馒头揉好，摆满了好几个锅排（豫北方言：一种有高粱杆制成的圆形厨房用具垫子，可以在上面放馒头和饺子），每年过春节的时候，母亲都会帮助二爷家蒸馒头，炸点豆腐的，一下子坚持了好多年。厨房里弥漫着一股烟气，棉花杆子和麦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随着烟道出去，又被一股风从窗户里旋进来，母亲端着锅排弯腰低头进来，把馒头拾到锅里，锅排上放着馒头和枣花，然后盖上盖子，在上面放上一个盆，说烧一会摸摸盆！父亲就向炉膛里多添了柴，红红的火光照亮了父亲的脸，而如今，年还在过，馒头却是不在蒸了，去年货大集上买点吃的，吃着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