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白烟在我心里
九(7)班 刘昊阳
一米八的大高个子,浓浓的剑眉,总是挺得笔直的腰,脸颊左边有道淡淡的疤,身边总缭绕这一股鼻烟味。他,是我的父亲。
他肩膀很厚实。小时候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骑在他肩上,然后揪着他的耳朵,让他驮着我在家里头“遛弯”。每次他走了,就会把我从肩上抱下来,使劲往上一抛,再稳稳地接住我,然后在放在地上。母亲总爱笑话他:“别人家生个儿子是用来教的,你倒好,生个儿子用来玩。”那时他还年轻,爱笑。那年,我才五岁。
他右手虎口上有层茧,如今已经淡的几乎看不清了。脸上还有道疤,很短,很浅,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那是军旅生活给他留下的痕迹。他总爱跟我炫耀他在部队里的事,用真枪实弹打靶子,背着几十斤的背包翻山越岭,大半夜在宿舍里跟老班长吹牛。他津津乐道,我听的津津有味。“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那年,我刚八岁。
母亲是小学老师,我在她所任教的学校读书。四年级那年她去别的地方支教了。因为没人管我了,所以我在学校犯了很多事,父亲没少动手教训我。有回,我偷了家里五块钱去买弹珠玩,他发了很大脾气。整整教育了我两个小时,拿一家伙在我小腿肚上甩下了四道红印,火辣辣的生疼。后来,五年级时我转学了。因为离家远,平时寄宿在叔叔家。我和父亲的关系,渐渐疏远了。那年,我十岁了。
父亲做生意,投资失败了,亏了很多钱。而且那时他刚买了新房,沉重的房贷更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怕我们担心,他甚至不敢告诉家里人。
直到有天晚上,我半夜起身上厕所,却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我很陌生的味道。很闷,很沉,很难闻。父亲瘫坐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窗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根快燃尽的烟。
“你不是早就戒了吗?”父亲年轻时染上了抽烟的坏毛病,可早在当兵时就戒了。
“小孩子懂个屁,你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快回去睡觉。”他对我的态度依旧冷淡。
“考试上个星期就结束了,”他有多久没关心过我了,也早已忽视了我的学习。 “而且,我也不小了。”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瞳孔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我顿时感到后脊骨一阵凉意,有点后悔刚才跟他顶嘴了。他没说话,又吸了一口烟。透过缭绕着呛鼻的烟雾里,我好像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的两鬓微微发白。怕只是给烟的遮掩才看起来像是白色的吧。我多希望是这样子。他吸完了最后一口烟。熟练地吐出了一个个烟圈,然后把烟头扔进了烟灰缸。烟灰缸里静静地躺着七根烟头。
那夜,我彻夜未眠;那夜,他也彻夜未眠;那年,我都十四了。父亲一晚上仿佛憔悴了很多,话变少了,笑容也少了,像个突然饱经风霜从容淡定的“老者”。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带走了他那双有神的双眸,带走了他军营里锻炼出来的笔杆一般的脊背,带走了他年少的轻狂。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那一缕缕白烟,是他对生活的诉苦,深深地烙在我心里。
指导老师:廖衡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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