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何一个时代,总有一些特别优秀的人,力压群雄,智慧超群,但若没有好的德行承载这些优秀,即使开始时风光无限,最后也免不了惨痛的结局。
这里我想谈谈智伯的故事。
也许大家对智伯这个名字很陌生,但春秋和战国的分界点是“三家分晋”,都是耳熟能详。而韩赵魏三家分晋的根源,就是因为智伯的一系列“神”操作。
智伯,也叫智瑶,父亲是晋国六卿中的智宣子。智宣子对自幼聪慧过人的智伯很是喜欢,准备立他为继承人。智宣子的弟弟智果明确反对,理由是智伯“太过优秀,虽文武双全,但缺乏包容心,贪婪心狠,没有仁爱之心,将来会造成祸患”。智宣子没有听从他弟弟的建议。
智宣子死后,智伯成为第七代宗主。凭着过人的智慧和武力,智伯很快成为晋国六卿的带头大哥。前498年,六卿中的范氏和中行氏作乱,智伯带领韩、赵、魏三卿平叛,结果四家瓜分了范氏和中行氏的地盘,晋出公却颗粒无收。晋出公大怒,借兵攻击四卿,被四卿反击,晋出公只好逃亡,死在去齐国的路上。
之后,智伯拥立晋哀公继位,权倾朝野,在四卿中实力最强。但智伯每一个智慧,都让人不齿。
春秋时各国之间仍崇尚礼法,两军对垒各凭实力取胜,败的一方也心甘情愿。可智伯率领大军和齐国作战时,在双方约定决战之际,偏偏所乘战车的马匹受惊了,而且还直接冲向齐军的队伍。智伯手下的兵看着主帅都身先士卒了,自然个个争先,在齐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生擒了齐国的大夫颜庚,齐军大败。
历史上著名的“泓水之战”,很多人都鄙夷坚持等楚军列好队形再进攻的宋襄公,却不曾想,在礼乐崩坏的春秋时代,宋襄公为各诸侯国和百姓树立道德标准的良苦用心。要知道,宋国是唯一被周朝允许继承商朝礼乐宗祀的国家,坚定地对传统礼乐制度的维护,就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其它诸侯国也是相当支持的。
智伯在对齐作战中尝到了甜头,又把目光转向了弱小的卫国。他先是向卫侯送去四匹白马和一块宝玉,被对方识破这是进攻的借口,因为只有小国向属主国进贡,才会上这样的大礼。然后故意流放自己的儿子智颜,想趁智颜的车辆过卫国时进行偷袭,可又被卫国识破了。最后智伯无奈,用武力强行灭了卫国。
中山有一个名叫夙繇的属国,道路崎岖,却极为富饶,很快成为智伯的攻击目标。他命人在晋国铸造了一口青铜大钟,大钟的口径正好有一辆战车宽,请夙繇国派人来取。当时的青铜,相当于现在的黄金,夙繇贪图这口大钟,让人把路面拓宽。结果路一开通,智伯就率领晋军灭了夙繇国。
随着智伯在晋国地位的飙升,晋哀公彻底成为了摆设。但智伯并不满足,酝酿起新的计划,想要除掉赵、韩、魏三家,自己一家独大。
智伯找不到向其它三家开战的理由,就向韩康子要土地。韩康子惧怕智伯的武力,献上了一座人口过万的城池。智伯接着向魏桓子要土地,魏桓子也不想引火烧身,乖乖献上了一座同样大的城。智伯没有达到目的,变本加厉,直接向赵襄子指定要两座城邑。
赵襄子名无恤,是赵鞅的小妾之子,但志向远大。当年赵襄子曾协助智伯攻打郑国,一次智伯醉酒后拿酒罐子砸无恤,无恤心怀愤懑,但隐忍未发。回来后智伯又要求赵鞅废掉无恤的世子之位,让无恤心生怨恨。这次智伯毫无理由的索要土地,遭到了无恤的果断拒绝。
智伯终于找到开战的理由,召集韩、魏,合兵攻打赵氏。赵无恤被迫退守晋阳。智伯攻了一年多,也没有拿下晋阳,于是掘开汾河水灌城。晋阳城顿时大水泛滥,又加上常年围困,城里缺衣少食,老百姓苦不堪言,到后来军民甚至易子而食。
看着晋阳城即将陷落,智伯志得意满地向韩康子和魏桓子炫耀:“我终于知道了用水也可以灭亡一个国家啊”。韩魏两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恐惧万分:两家的周围都有水围困,一旦智伯用水攻击韩魏,一定会和赵家一样的结局!
于是,二人私下悄悄地与赵国联系,商议解救赵家策略,与此同时,忧惧万分的赵无恤也派人来策反韩赵,三家一拍即合。
到了约定的日子,赵襄子派人杀了守河堤的士兵,掘开汾河大坝,引水倒灌智伯兵马。智伯军队大乱。韩魏两家趁机从两翼攻击智伯,而无恤也出城正面攻击智伯军队,智伯大败。智伯被杀死,全族也被屠灭,智氏的土地被三家瓜分,无恤更是把智伯的头颅来做酒壶,以此泄愤。50年后,三家正式被周烈王册封为诸侯,标志着晋国彻底灭亡,进入“战国时代”。
智氏唯一留下的,是智果一脉。智果在智伯立为继承人之时,就果断另立宗庙,改姓辅氏,得以保存。直到秦灭六国后,智果一族才改回智姓。
很明显,智伯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但就是居心不仁,最后落得兵败身死。古人讲“师出有名”,智伯是见利就抢,丝毫不顾自己的吃相。特别是围困晋阳那场战争,围困了一年多,又用水灌城,逼得城里的军民易子而食,仅仅是为了得到赵的土地,这是何等的残忍?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让合作伙伴也是触目惊心。韩、魏、赵三家联合灭掉智伯,也是逼不得已的结局。
司马光后来评价智伯,说他的才胜过德,是小人,小人一旦得势,用才来作恶,犹如恶虎生双翼,是真正的祸害无穷。
如果智宣子听从了智果的建议,不立智伯为继承人,则不会有智家灭门的悲剧。以至于后来“三家分晋”,开启弱肉强食的“战国时代”,老百姓几百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包括秦统一六国等,都能找到智伯没有道德底线的影子。
十八大后用人要求“德才兼备”,把“德”放在首位,这才是真正把社会推向进步的用人标准。如果只有德没有才,这还是平凡善良的人,可如果只有才没有德,不仅不能为社会进步做贡献,反而会祸及一方水土和黎民。
希望智伯的故事,永远不要重演!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总结:“智伯之亡也,才胜德也。”智伯覆亡的原因,就是他的才能胜过了品德。人无才可以原谅,但不可无德。有才而无德,害人害己,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真不值!
前454年。韩赵魏三家攻灭智伯,瓜分了其地盘,彻底掌控了晋国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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