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切勿在还未深入生活时叫嚣着清淡与离群。所以我赶忙扑进了滚滚红尘里。
“你们藏人都不戴钻石戒指的吗?”金发女郎摸了摸中指上的戒指问到,“我看到几乎每个藏族手上戴的都是一圈圈的黄金戒指。”沉默了片刻,旁边的导游说到:“对于少数民族来说,黄金确实是一种富贵稳妥的象征,这也是从祖先辈传下来的,藏族也不例外,我们不否认对于黄金的喜爱,但是相比钻石,我们更钟情于松石、蜜蜡之类的宝石。”金发女郎眉头一紧,这个话题似乎引发了她的兴趣,我注意到她的手边放着一款celine tie。
接着,金发女郎问到:“你们藏人结婚的时候也不买钻戒吗?按照我们那里的传统,一辈子结一次婚是必须要买的,这是象征着婚姻的坚不可摧。”她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藏族女孩儿脖子上那条笨重的金链上。藏族女孩儿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这是结婚的时候婆婆送的礼物。”粗大的金链条坠挂一块半个手掌大小镶嵌有金边的绿色玉石,在她略显纤瘦的身子上显得有些突兀。“上次我和我老公去迪拜旅游的时候,那个酋长给我们戴的就是这么粗的金链子,我嫌太重又丑,赶忙摘了下来”,金发女郎笑出声。
这时,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包间,打过招呼,坐在金发女郎身边。金发女郎依偎在男子身上,娇嗔撒娇,仿若四下无人。对面的中年男G打破僵局:“前几天是我和我老婆的结婚纪念日,也不知她哪根筋不对,非要买钻戒,我们就去了附近的珠宝店,好挑歹挑,选了一枚三克拉的,花了三万。”金发女郎惊讶得叫出声来:“老公,上次我们在tiffany买的那款一克拉的不是还花了十多万吗?”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正处在事业的巅峰期,为人却谦卑恭谨,对于身旁女子的夸张表演并不在意,也无刻意迎合,“对,十一万。”金发女郎接着说:“这就是品牌效应,像tiffany、cartier这样的奢侈品有较大的升值和留存价值,而且这与钻石的切割工艺、净度、色泽、重量,也就是4c标准有很大关系。”
宾客到齐,通知服务员起菜。两名藏族导游唱起了藏语民歌欢迎这二位贵客的到来,盛满青稞酒的藏式酒杯端到手边,示意他们要一口一杯连喝三杯才能听完全曲,金发女郎说已有身孕三月有余,这个孩子对她很重要,不便多喝,依旧一饮而尽。桌上菜品陆续上齐,颇具异域特色的藏家宴精美丰盛,可我毫无食欲,只想尽快结束这次接待任务,早点散场离开。
谈话在继续。金发女郎问我离家这么远可有想家,说她长了这么大还不曾坐过火车,语出惊诧四座。“是啊,不坐火车照样可以抵达世界的每个角落,但是如果不坐汽车,不坐飞机就不行”, 对面的藏族女孩儿接过话。金发女郎换了话题:“你们藏人会愿意花两万块买一个包吗?”听完第三个“你们藏人”的时候气氛似乎变得僵持而微妙,我喝下一大口和着糌粑的青稞酒,看到包间内忽明忽暗的光线变化,想起之前在江孜县帕拉庄园看到的上世纪三十年代庄园女主人卧室里陈列的那只Lv包,很多人慕名而去只为一睹从前贵族农奴主的奢华而西式的生活。她接着说:“我收集了几乎所有经典款的celine,鲶鱼包、秋千包、笑脸包......”身边的男子默不作声,面露微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场景。
我起身出门透气,富丽堂皇的藏式大厅饰以唐卡、盘岩羊头角、刺绣屏风、古董摆架,一整面墙的三分之一贴挂着晒干的牛粪饼,藏香余绕,看起来像是走进了一间华丽的古董行。返回包间的时候听到围坐的一圈人正在谈论噶玛巴,金发女郎拿出手机给大家传看她与噶玛巴在北京家中的合影,说大宝法王曾劝说她皈依,可是她并没有听,说起她的一个朋友每年都在上千万地供养大宝法王,并说她有大宝法王的个人微信号,惹得在座的众位一阵惊叫羡慕。
筵席结束后,听到他们轰然离去的马达声,中年男G笑说:“上次去北京他们家,他还不是这个老婆呢,没有这么年轻,刚开始看简直吓一跳,也没好意思再追问。”席间我无心插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谈,金发女郎的一段话却让我回味良久。她说她是无法皈依的那类人,因为她有一颗始终动乱的心,那是噶玛巴也无法规劝令之动摇的,她对我说:“姑娘,切勿在还未深入生活时叫嚣着清淡与离群。”
很久之后,我想到她和她的话,那个背Celine的女郎,大概早已皈依了这片滚滚红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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