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烧开了。罗杰把煤气关了，又关了门，上了闩，然后重新开了煤气，这一次他没有擦火柴点火。煤气特有的幽幽的甜味，逐渐加浓……属于罗杰的这一炉香渐渐地淡了下去，烧完了。火熄了，灰冷了。

这是张爱玲《沉香屑 第二炉香》中男主人公罗杰自杀前的景象。是谁杀死了他？

01 罗杰的渴望

罗杰是大学的教授，今年四十岁，已经在华南大学教了十五年的化学物理，做了四年的理科主任，一个月挣一千八百元港币，学校提供高级住宅。可以说有车有房有钱有闲。

可是，他要结婚，就是今天。

今天他要和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结婚了。新娘今年只有21岁，美的像一个梦。头发是轻金色的，皮肤是蜜合色般澄净，静的像死。她叫愫细。

愫细年轻漂亮，依旧是一个纯洁的孩子，天真得使人不敢相信。

可是，她马上要成为罗杰的妻子了。这让罗杰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她是愫细啊，她去年碰见了罗杰，爱上了她，先前从没有过结婚的念头。

今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罗杰一定要在婚礼之前见到她家的人，确定她不会消失，确定她会在婚礼上见到她。

到了愫细家，罗杰发现大家都在哭。这真是奇怪的现象。这么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哭得那么悲惨。愫细的姐姐靡靡丽笙哭得脸上湿漉漉的，她恳求罗杰，好好待愫细。

罗杰答应了：放心吧，我这么爱愫细。

靡丽笙说：当年弗兰克也说爱我，他说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因为爱我。可他是个禽兽！

罗杰感到很不快：不要拿我和你的前夫比较。

谢天谢地，愫细如约出现在婚礼上。

现在他前生的所作的一个梦，向他缓缓地走过来了。裹着银白的纱，云里雾里，向他走过来。

愫细隔着喜纱向他微笑着，像玻璃纸包扎着的一个贵重的大洋娃娃，窝在一堆卷曲的小白纸条里。

罗杰再三向愫细求证，她是否爱他到和他结婚的程度。愫细很肯定回答了。这是罗杰幸福的颠覆。

举行完婚礼，两人走入了罗杰位于豪华区域的大房子。这将是两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新婚之夜。

02 罗杰的美梦落空

新婚之夜，愫细逃走了，罗杰在后边追她。但是愫细藏了起来，跑去了男生宿舍。无奈之下，罗杰只好独自回了家。坐在床上看愫细的照片，他爬上衣橱，双手捧着相框，吻着愫细的脸，隔着冰凉的玻璃。

罗杰心想：愫细不谙男女之事，是我的过度的热情吓跑了她。

他躺到床上去，脑子却火光电闪般悟出：原来弗兰克是一个普通人，和我一样的普通人。因为靡丽笙也是不谙男女之事，所以才会骂她的丈夫禽兽。最终导致两人离婚，弗兰克自杀。

03 罗杰的解决方案

罗杰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案，找回愫细，第二天就带她远行度蜜月，对妻子进行“爱的教育”。在神秘的异域，在迷离的月色下，愫细可以完成“爱的教育”。

罗杰去了愫细家，跟愫细道歉：愫细，请你原谅我！

愫细哭着答应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我恨了你一整天！

两人商议好了马上去度蜜月，然后手牵手下楼去。

走过靡丽笙面前，罗杰感到她呼吸的白气。

靡丽笙说愫细勇敢，并且说，自己后来没和弗兰克说过一句话。她说这话时，薄薄的嘴唇向上一掀，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齿来，在灯光下，白得发蓝，小蓝牙齿……

罗杰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他带着愫细回了家。

回到家，愫细开始收拾行李。

罗杰感觉自己像做梦，他拿着灯对准了愫细，直照过来。

愫细睁不开眼睛，笑起来，用手掩住了，头向后仰，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齿，白得发蓝，小蓝牙齿！但是那么美！！

罗杰不知道的是，新婚之夜那个晚上，愫细逃出后在宿舍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去找校长讨要说法，又去找了罗杰的对头、教务主任毛立士反映了情况。于是，夫妻私事被传得满城风雨，香港中等以上英国人家，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大家都知道罗杰是个“禽兽”。

04 罗杰的希望落空

行李还没收拾完，校长巴克来找罗杰。

罗杰跟他说，自己明天打算去夏威夷度蜜月。

但是巴克说，你这次事件很恶劣，后果很严重。你的岳母带了女儿到处拜访朋友，大家都知道了你是个……禽兽。所以，你只能辞职。

罗杰又一次确认了小蓝牙齿的可怕。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头顶上晃动，大家都在指指戳戳……

好吧，我辞职。明天，我就把辞职 报告交给你。罗杰听到自己这么说着。

原来罗杰一直以为巴克是自己的好友。

第二天罗杰去交辞职报告时，巴克提出：你愿意照我们以前的约定，在提出辞职后仍旧帮我一个月的忙？

罗杰只能答应了。

这一个月他过得很辛苦。

因为他对新婚妻子有“禽兽”行为的名声早已传出去。（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