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研学旅行的过程中,正值休息时刻,大家都在休息室里讨论着各种事情,气氛热闹极了,这时我发现,在桌子边上,刘老师捧着一本书,旁若无人的看着,那本书足足有三厘米厚。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把这个房间里的喧闹甩在了一边。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因为彼时的我,刚刚经历完一场大型手术,在生活的剧本里演绎了一场割肉的痛楚,身理和心理都还没有恢复,因而懒言。我问她,为什么这么热爱阅读。她答道,谈不上热爱,跟吃饭一样,这是一种生活需要。这句话像一股电流击入我的心脏。我听见过很多关于阅读的好处的话语,这无须我多说,但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践行的人,而且告诉我,在她的生命中,阅读和吃饭一样,是一种生活需要。我的一些想法,思考,以及自愧,如同泥水沁入土地一般,任由其发展。我听到过许多种推行阅读好处的话语,这是最如沐春风的一种,春风不语,扬在脸上,最是柔和沁肤。
对于一个年轻人,生病虚弱无力这种事最是不能感同深受的,稚嫩的皮肤下,哪儿哪儿都是好了的迹象,那苍白的脸不是白皙,是惨兮,时逢刚换了工作,却被大病找上了门,弥漫性病变和恶性的字眼,宣告着无法保留一点组织。我躺在手术台上,身上除了一件病号服,赤条条的,什么也没有,手术市的门缓缓关上,我那颗从来就积极好胜的带着热情火气的心顿时安静下来。我脑袋里反复在质问自己,忙忙碌碌,为了什么,争强好胜,为了什么,积极攒攒,为了什么,吵吵闹闹,为了什么,热情讨好,为了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来了。一连串的问号,和着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安静地流淌,麻醉医生看到我,以为我是紧张,她不知道的是,我在忏悔,从来没有为了自己活过。我为了名声而活,为了好印象而活,为了夸赞而活,一时间,我把自己弄丢了,残缺如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怀揣着从来学来的一点乐观和体面,我接受了所有按部就班的治疗,全麻四个小时的手术,让我知道了自己不是最痛苦的人,守在外面的至亲和至爱才是。妈妈说,平一开始很镇定,还在玩手机,几个小时过后,比我先进手术室的人都出来了,而我还没有被推出来,他慌了,锤着手术室的门,护士出来回应,说,还在里面等麻醉醒,他才平和了一些。
在模糊间,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于是,我醒了,然后,我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疼,啊,我又活了;我又努力哼出了一声,啊,医生没有把我的声带损坏,我还没哑。但此时,我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个纱布包扎的伤口,紧绷着,我好怕脖子长连着了,从此我要缩着头,于是,我晃动了一下脖子。这一晃动,差点要了我的命。医生并不知道我晃动了脖子,我被推出了手术室,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身上查满了管子,插着尿管,挂着引流壶,就这样被推进了病房。年轻的医生搭了一把手,和平一起把我从手术床移到了病床上。医生嘱咐,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而此时的我,好想沉沉地睡去,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也不再牵挂学生了,我也不用再磨课了,我也不用再体面了,我只想睡觉。我肚子已经饿扁了,也不能吃。医生说,如果睡着了,就怕醒不过来。妈妈已经吓傻了,守在床边,摸着我的脚,我好想安慰她,没事的,可是我不能说话,只要喉咙一动,就钻心地疼啊。一阵恶心劲来了,我忍不住吐了,满手术单都是,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失控。隔壁床说,吐过就可以吃了。此时,她发现我的引流壶鼓着在,忙叫医生过来。医生来后,为我重新安置了针,妈妈和老公看到了一大条血红的伤口,而我看不见,但我多想蒙住他们的双眼,此时的他们,心里好痛。
可以吃东西了。我觉得自己肚子可以吃下一头牛,可是喉咙像吞刀子一样,白米粥一勺要分三次才能咽下去。我第一次感受到,白米粥粘粘的,真好喝,可是好疼啊,每一口,都是疼。还好一天比一天好。七天后,我达到了出院标准,在换巴子出院的一天,医生揭开我的纱布,旁边的病友作出害怕的表情,还发出了声音。医生没做声,在给她换的时候,也学着她叫了一声。我笑了,好疼。
由于病理结果是恶性,又伴随淋巴转移,我需要作放疗。而且在一个月以后,这一个月里,我要吃无碘盐食品。我不能吃外面的东西,母亲给我开小灶,单独弄。一个月后,我来到医院,接受放疗,放疗后,我在医院的单独病房里生活了四天。有一个室友,食物是从窗口递进来的,像坐牢一样。我每一天都能感受自己比前一天更难受。但我每一天都给老公和老妈汇报,自己好着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