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原是《红楼梦》中薛宝钗赞扬柳絮的一句诗词。因为轻,柳絮得以借力使力,步入青云,活出新的境界。青云对于影片中的人物来说,更多的是象征着一种精神的向往、一种人生的追求、一种自我存在的价值。他们极力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去触碰到云端,为那朵虚无缥缈的云去找寻自我,进行对生活的反叛,自我的挣扎。在生活中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不幸的,殊不知众生皆苦,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头的疤痕。世人若能进行自我治愈,不上青云又何妨?
于盛男而言,青云是坦然的爱欲与完整的自我。如今这个社会两性话题出自男女口中还是会有所不同的。在观众看来这就好比是一部追求女性解放与女性平权的影片。客观的说,男女平等本就是这个社会提倡之一,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对于两性间的话题,还会因性别的不同而区别对待。对于男者,人们往往一笑而过,权当是讲了个笑话;而对女性则投来鄙夷的目光和无端的非议。在这方面无关你学识渊博与否都难免会陷入这种悖论,究其根本,这种行为实则还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
影片中盛男因祸得福,被疯子踹了一脚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查出了身体卵巢癌变,这个消息对已经好几年没有过性生活的盛男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在生活中,盛男更像是名男性,她不爱打扮也不矫情、抽烟、打架、骂脏话这种偏男性的行为表现了她对自己女性身份的排斥。而这次患病又意味着是她生理上的一次阉割。
盛男精神恍惚地走出医院大楼,被前来报复的小偷击倒在地,此时运用一个长镜头的画面拍摄她翻过身摊开四肢平躺在地上,望向天空,太阳却显得如此清冷,周边的云似乎随时都将吞噬眼前的光明,这个镜头显示出一种苍白的无助感。夜幕降临,此刻盛男处于一家便利店中吃着泡面,而她吃泡面的这个镜头则是一个封闭构图,主人公被窗框和黑夜包裹着,表现出一种生活对她的囚禁感。
盛男在遇到刘光明之时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原生家庭的不和、突如其来的疾病折磨、以及自己困难时好友的见死不救),刘光明可以说是她阴霾生活中的一抹亮光,因为刘光明的出现,盛男开始产生了对自己女性身份的认同。她一反常态的给自己涂上了口红,想让自己看起来还有点女人味儿。盛男毫不避讳地袒露自己的爱欲,压抑多年的爱欲想要摧枯拉朽般得到释放,她渴望在手术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来一次片刻的欢愉。可盛男想要追求的坦然的爱欲却将刘光明吓得落荒而逃,让好友四毛对自己心生嫌弃,最终她还是靠着自己才得以体会到女人的快感。经历了这么多,盛男终于学会和自我和解,与世界和解。爱欲是人的生死之门,爱欲得到了释放,也找寻到完整的自我。
于刘光明而言,青云是富足的生活与他人的尊重。李老曾说:“人生在世,不过食色二字”,在此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物质和精神的追求。刘光明的人物形象在影片前半部分光洁高尚、精神至上,而在影片的后半部分却扯下他虚伪的面纱,无能软弱的形象与之前高谈阔论、高风亮节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家庭中刘光明没有存在感,是个没有本事在岳父家吃软饭的窝囊男人。他平庸碌碌无为,富足的生活早已磨平他能有所作为的锋芒,也正是因为衣食无忧致使他的精神生活极度空虚。他装作高知分子、文艺青年,他对陌生人慷慨解囊更多程度上是想借此满足他空虚的内心。
其实刘光明在依靠吃软饭过上富足的生活时他的尊严就已经跟着消亡了,在家里得不到岳父的尊重,得不到妻子的认同,考学工作一事无成。他被岳父贬低的一文不值,即使在外人面前,岳父也不会给他留丝毫的尊严。在岳父看来,他唯一的价值就是像一件展览品一样背圆周率供客人们取笑。
在影片中,刘光明将自己的照片贴到家中玄关的地板上,这也成了他每天能得到岳父对他仅有的“尊重”。他在极度缺乏尊严的家庭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为此内心备受煎熬却没有勇气逃离舒适圈,甚至学到了“阿Q精神”的精华所在。盛男质问他的信仰,他的精神永恒究竟在哪儿?或许在刘光明看来自杀是他能做到的证明自己是个有尊严的人唯一的办法。可悲的是他没死成,在李老的葬礼上,他趁着众人三鞠躬时奋力推着轮椅端坐在灵前,“享受”众人对他的尊敬。刘光明的青云又何尝容易抵达,每个人都有自己难言的苦楚。
于四毛而言,青云是人生的成功与内心的理想。四毛在影片中是个死财迷的形象,他害怕盛男手术后时日无多不肯借他钱治病。他广结人脉奉承应酬为的是给自己寻找一个成功的契机。他与刘光明不同,刘光明是想要尊严与富裕的生活二者兼得,所以刘光明整日处于矛盾痛苦之中。而四毛不同,他在成功与理想之中断然选择前者,他渴望成功,在自己的事业中一展宏图。他为了自己事业的成功选择隐忍,为人处世学会了圆滑。影片中他对盛男说:“你知道想赢得别人的尊重有多难吗?”,这么些年可能他已经被成功蒙蔽了双眼,影片最后他收到奖杯时的回忆,可能寓示着盛男唤醒了他曾经的理想。
人生不过食色二字,于每个人而言,物质的追求与精神的追求肯定会有所不同的。为了触碰到青云,每个人所付出的代价也都有所不同。人有所追求固然是好事,但应该清楚的了解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等到好风来临踏上青云时不至于失望,如若步入青云后发现得不偿失,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么不上青云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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