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铁时,刚刚十一点整。我走出地铁口,路边正好有一道围栏,是一个大集团公司与外界的隔墙。
铁栅栏下方是水泥台,虽然窄但尚能容我坐下。于是,我便安稳地坐在那里,等候约会的同学们。我是第一个到的,无论如何应该不会失联了。
三月初仍是早春时节,上午11点的太阳暖洋洋的,正晒着我的全身。我庆幸平日里有包里放书的习惯,虽没有了手机的把玩,总算有书可以打发时间。
书是朋友送的一本短诗选。薄薄的只有七十来页。作者是西安人,我曾在读书会上见过他,一个地道的乡人。
书的左页是繁体字的现代诗,右页是英文版。我不多久就浏览完了。于是又把感兴趣的内容重新看了一遍,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读着,揣摩着作者要表达的意图,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当我第一次询问路人时间时,被告知是11:20。在这二十分钟的等待中,我没有丝毫的着急,反而是一段难得的静读时光。
只是当离约定时间只有十分钟了,还没有一个人前来时,我开始有些不安了。于是,之后的看书就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会望向右边的地铁站出口,而抬头就是公交车站。我想着其中的一位女同学,无论她乘坐哪种交通工具,都跑不出我的视线。我又不时地望向东来的车流,希望能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我又一次询问路人时间时,被告知11:40了。在这二十分钟里,我已经有些焦躁和疑虑。怀疑同学们一定在我们昨日相约的小群里有互动,是改了约会时间还是约会地点呢?他们一定会给我打电话,也一定会是关机,他们会怎么想呢?是否会认为关机表示我仍在开会?可是前一天已经约好的事,我若有变化也一定会告知他们的。他们都很了解我的做事风格啊,我岂是一个言而无信、随意爽约的人呢?
伴随着这些胡思乱想,书上的诗也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字,不再连贯。我开始琢磨其中一些繁体字的写法,因为大多数繁体字我都是会认不会写的。
百无聊赖中,我又开始看右边的英文版,琢磨它的译文是否准确。就发现真的只是字译而不是意译。比如诗中有一句“眼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盐”,译文中只是简单的译为眼泪tears,立刻就让人失了感觉。
当我实在没兴趣再把玩这本书的时候,第三次询问了时间,被告知12:05,我彻底绝望了。我知道一定出了状况,原因也一定是因为我的失联。
我搜肠刮肚地想能有这几位同学手机号又与我相熟的同学。终于想起闺蜜与其中一位女同学同属一个大系统,就在一个办公大楼里。于是抱着一线希望,我再次进入地铁站。在被工作人员指使的转了两个圈后,找到了警务室。
警务室里坐着两位很年轻的警官,一男一女。当得知我想借用座机时,欣然同意。于是我立刻打给了闺蜜(她的号码是仅存记忆的几个号码之一)。
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我与两个小警官攀谈起来。小警官对我丢手机的事深表同情而无奈,比上次丢失手机报警时,碰到的那个小警官和蔼可亲多了。至少不像上次那位,劈头就是指责我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个小警官告诉我:“年过完了,贼也上班了,今天就有三起报警丢手机的。你报警吗?”我急忙连连摆手,说“不不不,不报了,我一会儿还有约会,也不麻烦警官们了。”
在闲聊时座机响起。闺蜜告诉我,她没打听到那位同学,大家都没听说过她的名字。我不禁深深地佩服这位大隐于集团的同学呀,同在一个大楼办公,手机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也。
就在此时,我陡然灵光一闪,才想起万能的微信群。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让闺蜜在同学群里呼叫这几位约会的同学呢,于是再次等她的回音。不多久就联系上了。
除了那位大隐于市的同学仍在单位等消息而没有出发,其他两位同学早已汇合一处,就在约定地点不远处。在得知我仍死等在约会地点时,立刻驱车赶到,我们终于胜利会师了。
事后才知道,他们在上午10点钟发出消息,以我出发为准,我动身他们就动身。而因为我的失联,导致10点到12点多的两个多小时时间里,他们都处于等待消息的状态。而我在11点到12点多的时间里,处于等待他们的状态。
突然地就让我想起了前不久看过的荒诞剧《等待果陀》,我们都在等待什么呢?
想起中学时代,同学们也常常在周末或假期约好外出游玩。那时,大多数同学都知道彼此的家,同学们常常三五成群的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如果谁家父母没在,或是有自己独立的一间小屋,那简直就是同学们的天堂。
那时的联络方式,也就是一个传一个的去家里通知,然后在相约的时间地点见面。即便是有同学迟到,如果是班干部或者威望高的重要人物,同学们会略等等。否则,就会如一群飞鸟般踏着自行车呼啸而去。
如今有了手机,通讯变得快捷了。然而见面反而少了,有什么话在群里说说就行了。慢慢的在群里也懒得说了,群里如死水一潭似的没有了生气。我的失联倒让一直静寂的群,在那一天有了一丝涟漪,不过很快又归于死寂了。
同样是因为手机,就多了许多变化。以前约好的事,你说参加就必须按时到,否则没人等你。如今定好的事,可以随时改变,甚至美其名曰“及时调整”。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随时随意的变化,让人们多了许多焦虑,没有了以前的淡定从容,因为焦虑正是来自于太多的不确定性。
这次一波三折的约会,让我又胡思乱想了许多,但终究还是归于圆满,一行三人在中午近一点钟时正式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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