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月时间,在我较近的亲戚中,竟然有三人先后被确诊为癌症。诚然,当今社会,罹患癌症已不再像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那样让人感到惊奇。不但如此,它甚至已经让人有点麻木,即便是自己的亲戚,询问过、看望过、同情过、慨叹过,我们又回到各自的圈子,一如既往地工作与生活。
然而,或许是三人几乎同时罹患,又或许是我年岁逐增,思考得更多。近一个月,我再一次反省了自己的过往。
我开始思索,该如何生活才对,才算不辜负造物主让我来世间走一遭的深情。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按海伦·凯勒所说的那样生活才对,即“像明天就会死去那样去生活”。倘若明天就会死去,那今天无疑就是我在世间生活的最后一天。
若是最后一天,我会怎样活着?
我想,我不会去回忆过去,不会去展望未来,更不会去悲伤、难过,因为这些无疑是在浪费余下的、所剩不多的宝贵时间。那就把今天作为普通的一天,真正地活在今天,尽情感受当下,充实而快乐地度过吧。
在这一天,我的心将与我完全同步,它紧跟着我的每一个步伐。它,不会漫游,不会逃跑,不会后悔曾经做过的不如意之事,更不会焦急地惦记着下一刻要做的事。
当我刷牙时,我的心便与我一起刷着。它与我一起感受牙刷在牙齿间运行、摩擦发出的唰唰声,与我一起感受满嘴泡沫的酥软,与我一起感受整个口腔的清新。
当我陪伴小孩时,我的心便与我一起陪伴着。它与我一起感受小孩的喜怒哀乐,与我一起探索小孩眼里的世界,与我一起聆听小孩心里的声音。
按海伦·凯勒所说的那样去生活这一天,我要依然徜徉在自己喜欢的一本书里,在与作者无声的交流里,会心一笑;在自己的思考里,获得成长与愉悦。
这一天,我可能会写一篇文章,又或许不会去写,这完全取决于我的时间充足与否,我的精力充沛与否。如果一切尚可,我会继续用细腻的文字,写下我的所见、所闻与所思,不图任何回报,只愿有更多的人读到它、喜欢它。
这一天,我一定会找个时间出去转转,或清晨,或黄昏,不去远处,家附近的公园便可。我会在河边驻足,用心细看柳树的嫩芽如何冒出,变成两片、三片、四片的柳叶;我会立足在梅花树下,把头凑近一朵开得正艳的,用鼻子轻嗅,让淡雅的香气蔓延至身体的每个细胞;我会在那片竹林里稍作停留,竖起两只耳朵细听,听鸟儿挥动翅膀的噗啦噗啦声,听鸟儿尖尖的嘴里发出的叽喳声与啁啾声。
这一天,我会主动与我的父母,与我生命中重要的老师、亲戚、朋友联系,我会和他们叙叙家常,告诉他们我的幸福,我会传递给他们我的关心与祝福!
这一天,我依然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应该会用心画个淡妆,而后,走进课堂,与我的学生共同阅读、共同思考,畅所欲言,愉快地度过每一个四十五分钟。最后,在同学们“老师再见”的喊声里,从容地走出教室,留给他们一个华丽的背影。
这一天,我一定要与家人共进晚餐。在下班之后,我会亲自去一趟菜市场,挑选几样新鲜的蔬菜,再买回少量的鱼、虾、肉。而后,钻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用心准备一家人的晚餐。我会用右手撑起下巴,认真观看他们父子三人狼吞虎咽的模样,细听他们的嘴巴发出的吧唧吧唧声,眼里全是满足与幸福的光亮。
这一天的最后,我会钻进被窝,枕在先生的左臂,与他聊上几句闲话,当然不会再问你爱不爱我的傻问题。慢慢的,他应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与低低的鼾声。
于是,我亦裹好被子,闭上双眼,在他的臂弯里睡去,结束这一天,这被我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
至于明天是否能再次睁开双眼,迎接新的一轮朝阳,已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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