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桥长篇小说《食色记》,是作者呕心沥血十年创作的近百万字的长篇世间红尘游记,是一部用诗歌语言写就的散文体,也是一部游记体。小说主要写的是最平常的人性,写的是灿烂的中华文化,先后在简书、头条、知乎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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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芭蕉冉冉。
早上,我拎着粤式肠粉走进大厅,见徐广骈办公室门敞着。他夜猫子,一夜只睡五个多小时,第二天不睡午觉,照样精神十足。我工作出色,因此上班迟到,徐广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糊涂。
不过,遇见也尴尬,我不朝他办公室里看,蒙着脸从门前快步闪过。路过广告部和发行部的时候,看见办公室有点像大型演唱会后台,美女穿得花枝招展的,有人在化妆,有人在吃早餐,相聊正欢。
高曼来得早,正抹桌子拖地,见我进了办公室,努努嘴道:“徐总刚才来找你。”
“哦,什么事?”
“没说。”
刚吃了两口肠粉,徐广骈推门进来,我忙拽了两张抽纸,擦嘴擦手站起来。
徐广骈和蔼道:“市公安局政治部刘主任来电话,粤港警方明早在皇岗口岸举行盗抢香港货柜拖头车移交仪式,这边省公安厅长、市公安局长、香港警务处处长都要参加,他们特别邀请深圳几家有影响力媒体前往采访,特地点名我们文艺报。”
刘主任我认识,给他写过专访。那篇稿件,他非常满意。
徐广骈继续说:“这是大稿子,要大特写,弄两个整版。别人写,我不放心,你和李斐执笔,一人一个版。你和李斐商量一下,立个采访计划,看看怎么具体分工?”
以前进大厅,李斐见我都会主动打招呼,现在见我,脸上表情挺复杂的。
文艺报对开大报,两个版面配图片至少一万二千字,这种急就章式深度新闻报道,得有春秋笔力才能胜任,没两把刷子写不了。徐广骈放眼看去,全报社就我和李斐能拉得出去。
“万恶的资本家!”我在心里骂着,“徐广骈恨不得把我一分钱掰成三瓣用。他要是孙悟空,会从身上拔下几根汗毛,再变出几个我来。”
徐广骈走后,我叹气嚅嗫道:“深圳警察添光彩活动那篇新闻稿刚写完,又来活了,天天忙得屁股不沾座!”
高曼道:“可不是,能者多劳嘛!再说,不是深圳警察事多,是徐广骈多事!”
大家明白,徐广骈重点报道公安系统,明显掺杂私心因素。其老婆胡宝珠在区公安分局,他在利用报纸影响力调配人脉资源,帮胡宝珠安排好出路。徐广骈越来越倚重我,常把新闻部活儿派给我,我心里并不乐意。
文艺报胃口渐渐大了,并不局限于只报道文化部门,开始跨系统跨条线报道,视角、触角深入全社会各阶层。当然,这也是我当初建议,被徐广骈英明采纳了。
徐广骈和刘主任策划“深圳妇教所失足妇女108人大写真”连载,以独特视角,故事性再现都市失足妇女,可读性很强,一经连载,报纸“洛阳纸贵”,诸多读者抱着猎奇心理,满深圳找报纸看。徐广骈给刘主任发了不少稿酬,他心里打着小算盘,把胡宝珠从繁忙的户籍处调进政治部。
前些日子,徐广骈让我采访创造三天一层楼“深圳速度”的骆总,我还挺奇怪的,文化报纸去采访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意欲何为?我猜他正在找机会与骆总套近乎,意在低价买进深深房房子,在倒卖赚钱。最近,徐广骈脑子里金点子迸发,像点燃的烟花一样涌喷,用他的话,要点石成金。他正在和文化局下属单位演艺公司模特队联系,准备搞个“大梅沙深圳之夏人体摄影”活动,邀请名模到大梅沙海边礁石上裸现,再遍邀有影响力媒体和摄影家来鹏城采访、拍摄,打造娱乐圈热点,抢得娱乐新闻话语权,扩大文艺报在全国影响力。
李斐对我频繁插手采访部工作心存芥蒂,防备心很重。我找李斐商量采访分工事宜,刚从建设局采访廉租房摇号政策回来的李斐,一脸疲惫,见我不冷不热道:“你安排就好,还商量什么!”
我感觉碰了一鼻子灰。
徐广骈眼睛盯上廉租房不难理解,最近,报社招聘数位美女,给的重要承诺就是过试用期分配公寓。徐广骈哪有公寓,连吹带嘘把人先挖了过来。前两天,刚请建设局领导吃了饭,让广告部和发行部美女轮流陪酒,建设局已经动了心,说让打报告,研究看能否解决人才房问题。
原来广告部和发行部各只有两人配置,现各扩编到四人,八个美女,仿佛西施、貂蝉、王昭君、冯小怜、苏妲己、赵飞燕、郑旦、杨玉环齐聚一堂,搞得报社天天莺歌燕舞的。徐广骈心痒痒的,眼睛里放出火来,天天没事跑广告部、发行部找开部门业务推进会,美名其曰策划经营和发行方案。
策划、经营倒没见什么头绪,倒是几大美女天天窝里斗,场景不逊色于清宫宫斗。发行部一位叫沈惠莜的,刚来三星期,就不服田婷婷管。她也不知道听谁背后挑唆,说田婷婷名牌高才生,却写不了500字新闻稿,人家采编部不要的人,却当上了发行部主任,没有一点工作能力,这种人不配当主任。
别看田婷婷说话做事柔声细语的,可徐广骈和郑抱负却偏就吃她这一套,事事关照她。郑主任对她好,倒也情有可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可大家想不通,她到底触动了徐总哪一根神经,以至于见到田婷婷总是怜花惜玉的,说话做事也仿佛受了感染,慢条斯理的。
沈惠莜莜后来居上之势,像只猫一样,做事野说话嗲,早把徐广骈迷得神魂颠倒。徐广骈现在一天不见她,就像死了亲娘一样。最近,徐广骈现在满脑子琢磨,无论如何得给沈惠莜搞到一间公寓。
张小纤背后道:“小丫头不懂好歹,得势不饶人,想想看,能在这文艺报呆下来的,哪个不时人精儿,大浪淘沙,文艺报进进出出的美女不知有多少,她这样的,也就一阵热乎劲儿,等这阵热乎劲儿过去,有得她哭的日子。”
女人本就事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高曼私下发牢骚道:“新来的沈惠莜把办公室当成化妆间,天天猫办公室不出来,描得跟妖精一样。穿件迷你裙,人前一撅屁股,能看见后面短裤。真不知徐广骈怎么想的,弄这些花瓶来放报社里招摇,到底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我道:“女人和男人看问题角度不一样。徐广骈有大局观,他的眼光所极之处,可不仅仅是一张报纸,他有战略性的思考。他在下棋,下一盘很大的棋。只目前形势尚不明朗,我还看不出来他在布什么局。”
高曼点头道;“这倒也是,他挺能琢磨的。”
第二天,胡大牙开车送我和李斐去皇岗口岸。这是莫大殊荣,自这辆二手七座面包车被局里分配报社作采访车,没正儿八经跑过几次采访,几成徐广骈胯下专属坐骑,能正儿八经亲历第一线,应该庆贺。
车上,侧面看过去,一夜过来,李斐那张脸还阴着。她一路上拉着脸,没有一丝笑容,仿佛使点劲能拧下一玻璃杯水来。到了黄木岗现场,看见不少港澳记者跟过来采访。好几辆香港电视台转播车开过来,正有主持人拿着话筒在现场直播。
两边警察头脑讲了话,正式移交了罪犯和盗抢的车辆,移交仪式很快就结束。陪同我们采访的刘主任给了我们一份通稿,并吩咐道:“你们先不走,和我们车走,在蛇口南海大酒店有工作餐。”
那南海酒店是蛇口唯一一家五星级大酒店,离皇岗口岸20公里远,看来,专门选在这避人耳目的地方吃工作餐。宴席上山珍海味不必多费笔墨,倒是吃饭期间,包间墙上电视里,香港翡翠电视台正在播放交接仪式新闻。人家出新闻那速度,让我们新闻工作者汗颜。
那篇移交仪式新闻稿上报后,刘主任打来电话,给予高度评介,还专门托人送来三块纪念手表,徐广骈、我、李斐人手一块。徐广骈电话里主动和刘主任敲定,近期局长若有空闲,让我这大笔杆子去写篇人物专访。徐广骈多聪明,知道趁热打铁。
我忍无可忍,在徐广骈办公室发牢骚道:“我编副刊的,天天让我专访这些局长,好无聊!上次采访建设局局长,满嘴数字,尽炫耀政绩,无聊之极!和这些全说场面话的领导打交道,我这诗人的玻璃心简直要碎一地!”
徐广骈从桌上拿起“软中华”,抽出一支扔给我,道:“你还是个小嫩芽,哪里知道在社会上混人脉有多重要。我不跪舔这些人,哪有房子、位子。这些采访都与未来报社命运、个人前途息息相关。”
徐广骈有个优点,不清高,不装;同时,缺点是,下贱起来无底线。
我说:“道不同不相与谋。”
徐广骈猛眨了十几次眼睛后,敲打我道:“你又犯了诗人孤傲臭脾气,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古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中国革命靠的是工农,要是靠臭老九,现在中国也无法推翻三座大山。副刊整天刊登那些小说诗歌有什么用,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的,全是情诗艳赋、才子佳人的,玩的不过是些资产阶级小情调。说句难听话:文人一无所用,诗人一样,一无所用。”
文学爱好者徐广骈,在部队写首小诗登上报纸,拿着报纸闻着墨香激动流泪。现在话锋一转,竟然就这样糟蹋诗人。世间最能糟蹋人的都是自己人。凡糟蹋诗人的,大多都年轻时候写过诗!
我脸上笑着,心里僵硬,对徐广骈贬损诗人之言很不爽。毕竟,我是诗人,当我面说这些话,无异于站我面前“啪啪”打我脸。
我知道:拉一把打一下,是徐广骈一贯用人之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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