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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千万,何以只有李白是谪仙,独称第一?没有子美的工于格律,没有摩诘的才无漏缺,没有义山的信手拈典,没有华夏文人普遍的中庸、谦恭、蕴藉。然而,他带着胡人的豪迈洒脱,带着塞外的率直天真,带着盛唐的热血大气,以气御诗,形成大工无巧、真情直抒、气韵磅礴的独特风格。
李白是最浪漫的,单纯而快乐,毕生的理想只有一个——寰宇大定、海县清一。带着憧憬,“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正式踏足历史舞台;“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昂扬出仕,何等快慰;贵妃持砚、力士脱靴,“天子呼来不上船”,情感外放得像个孩子;一朝失意,也是“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哀伤中透着浪漫;偶尔有“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低落,但更多的是“大贤待虎变”、“攀龙见明主”的幻想期许。
仕途不顺,但太白的生活洒脱而快乐,游山玩水、豪饮美酒、广交朋友。“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相看不厌的飞流直下、翠微苍苍、势拔五岳;在大江大河中历尽孤帆远影、轻舟猿声、天镜海楼;黄鹤楼揖送孟夫子,江夏泣分宋之悌,桃花潭挥别汪伦;但更多的时候,是喝酒,和朋友喝,和明月喝,和自己的影子喝,“高歌取酒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是“作人不倚将军势,饮酒岂顾尚书期”,欢乐忧愁都在酒中,充满生活激情。这样的李白,仿佛脱离了世间愁苦,自然魅力无穷,遍看大唐诗人,还有谁比李白更适合做朋友?
一生风雨,太白抚剑扬眉、载妓随波。他实现了儿时看月亮时的憧憬,“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任世俗纷扰,始终保持仙人一样的潇洒,孩童一样的纯真。然而,他留给世人洒脱的身影,却留给自己最深的孤独。在人生最后的临终歌里,化身孤高的大鹏,舔舐着折翼,宏图难展,壮志未酬,一声清啼,竟归于寰宇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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