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总是这么多倾颓而又隐蔽的地方。我回家时,路过一个男人,我并未注意到他,他大概三四十岁。我掠过他之后走了几米,他叫住了我。
小朋友,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五放学,现在大概十二点吧。
我继续走
那个男人又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他的下面露出一条黑黢黢的肉,它在上面挂着,没有方向。他的两只手正在拨弄着它。
他说你看你看。
我跑了。
小唐哥哥大概也有吧,也是它入侵我的身体吧,可是我从未见过小唐哥哥的。他也从未让我刻意看见过。我也不曾摸过。它原来如此丑陋,小唐哥哥的会好看一些吗,他是他们里面的好人。他确实是个好孩子。
薄薄的一张纸,糊在窗户上,居然可以抵御风寒。冬天,外面的风呼呼的,窗纸也一呼一吸,扇动着窗棂,奶奶用浆糊把纸糊上去,它就那样牢牢的抓住,一点也不松懈。我在这样有节奏的响动中睡的很安心。
小唐哥哥17岁了,我也长大了两岁,他有了未婚妻,他的未婚妻每到节日都会来家里做客,小唐哥哥看见我,就让我叫他嫂子。他以后就是这个女人的了。
村子里的晚上是真的晚上,路上没有灯,谁家的狗会叫几声,黑,看不清脚下的路是什么路,看不清走过来的人是什么人。小唐哥哥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们没有说话。他走的很快,我小步伐小跑着,乡村的土路不平,下雨时节被车辙趟过的一条条沟,还有零零碎碎的石子和砖头,我趔趔趄趄的,他总是不敢看我似的,显得很无所谓和不耐烦。而我也是,我们之间有个松紧带,相互牵扯着,我觉得他以为我压根就不记得,所以他没有尴尬,我也没有。我们的伪装和自以为是,都是我们的保护壳。我喜欢走村子里的夜路,他也喜欢吧。不用笑,见到人也无需打招呼,甚至于,他在掏出他的秘密自己拨弄都无需紧张,月亮出来时,看得见月光,屋檐的影子坠落在地上,她为你打了一把灯笼似的。
他把我送回去,奶奶已经睡了,
地上落满了枣花,
原来恨和爱一样,也不会那么精准。
奶奶屋里的那张床闲下来了。偶尔会有别的人过来睡,
离开那个农村了。
等到了新的地方,就不会有人认识我了,我把我的名字也改了,不会有人知道了,我可以像一只小鸟一样自由了。
来到了一个新的学校,这个学校操场好大,楼好高,门也是电动的。
听说我要去的那个班人太多了,不想接收我。想让我退一个年级,我不愿意。校长的家就在学校里面,我家与校长相熟,校长不在,校长夫人带着我,把我的桌子凳子搬进了那个班级。
班主任是个女人,她看起来不太好惹。
我进了这个班
这个班好大,人好多,老师上课说普通话,扫地的时候地上会先用喷壶洒水,他们有好多的姓氏,不像我们以前,只有一个姓氏。
我暂时先在最后一排,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张脸像猪脸一样,很大很胖,脸颊上还有两片红晕,还有那两只 油腻的眼神。
我的心里又充满了不安。
他知道我的过去,他知道我在村里的那些小事,我又害怕起来,世界怎么这么小,我该怎么办。
放学了,回家。
我走在最后,我跟着人流缓缓走出校园。街上很热闹,各种零食商店,文具店,和各种颜色的家长。
过马路,路口有个卖油饼的,我想吃。
我看见那个人,那个与我来自同一个农村,同一个班级,可能也和别人分享过我的小事的人,如今也在这里。他进了油饼店旁边的五金店。原来这里就是他的家。
我们没有说话,如果他活着,那件小事就会不停的蔓延开来,我又当何去何从,没想到曾经在班级上非常不起眼的人,现在却让我如此忌惮。
我想杀掉他。
马路也许是最好的杀手。
我不敢过马路,我总是等到有人过来然后再跟在他们后面。
今天过马路的时候刚好碰见他过来,他在看两边是否有车。
我向他打招呼,嗨
我唯一一次跟他打招呼。
然后他被后面过来的车撞倒了。
我心里轻松了许多。
他像一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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