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雾弥漫。
蓝水县人民医院里。
郑慧扑通一声跪在医院大厅里,磕头如捣蒜,她苦苦哀求道:“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老公吧。我们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你就让他待在医院里吧,你们先给他治疗,我去凑钱,到时候给你们医药费就是。”医生和护士诧异地看着她,虽然觉得她的想法太天真。可是医院就是医院,没钱就甭想治病,就只有等死!这社会就是这么残酷,这么冷漠,这么现实!
她抬起她那充满血丝的、红肿的泪眼静静地看着医生,满心希望医生能够答应她的要求。
“这位大姐,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这是医院的规定……”医生解释道。
两行眼泪顺着她那黑黝黝的脸颊,从眼角流到了嘴角。她默默地站了起来,一脸的倔强和坚毅。她咬咬牙,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郑慧,你不能哭,不管再苦再累,一定要把丈夫的病治好。
她默默地转身,来到行政办公室,掏出《农村医疗合作保险证书》报销了一部分医药费。办理了出院手续。她丈夫被迫出院,回到家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她搀扶着他的丈夫从医院里走了出来,没钱医治只好赶车回家。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去车站。
他们的身影渐渐被漫天的浓雾吞噬了。
坐在车上,她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嫂嫂,借点钱给我嘛,求求你了?”她在胡英家的街沿上跪下,磕头如捣蒜。胡英是她老公堂哥的老婆。
胡英见状赶忙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并用干净帕子擦拭她额头上的鲜血。
胡英默默地走进里屋,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大叠百元大钞,她从里面抽出六张,锁上抽屉,来到外面扔给她,道:“我劝你还是赶紧让兄弟出院吧,医院那是烧钱的地方,都病成这样了也是白花钱,还不如趁他能吃买点好的给他吃!”
郑慧接了钱道:“不,那怕是砸锅卖铁我也得给他治!”
“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你看看兄弟生这场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不少债,别把自己也累倒了!”
胡英见蓬头垢面,还一面流泪,颇不耐烦道:“你快点走吧,不要在我家里哭。”农村人颇忌讳,别人在自己家里哭,认为不吉利,会给家里带来霉气。
郑慧离了胡英家又去她好姐妹家,谁知她好姐妹远远地看见她来,就知道她来借钱,便把门锁了,全家都躲起来。其他人不是说手头不宽裕,就是说等老婆或老公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因为以前一个村民得了病,村民借钱给他,后来那人死了,老婆跟人跑了,那人虽有儿子,却从没回村里一次,也没他的任何消息,那钱自然收不回来了。村民们吃一堑,长一智,自然不敢再借钱了。是以,郑慧借钱甚是艰难!
“叶嫂子,叶哥哥好点没有?”一个妇女问道。这人是她老公隔房侄儿的老婆。
“好点了。”郑慧看着她说道。
她见郑慧额头上破了一块皮,还淌着血,关切道:“嫂子,你额头上还在流血,我给你包扎下。”
“谢谢!不用了,我还要去借钱。”郑慧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说。
“你额头上是怎么回事?”郑苹问。她苍白的嘴唇嗫嚅着:“走路不小心摔……摔的。”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喏,我这里有1000块,你先拿去用吧。”
“谢谢,谢谢,你真是个好人!”郑慧又是千恩万谢。
郑苹摆了摆手说:“你为我们女人树立了一个好榜样,不像邻村王平的老婆见王平害了大病,立马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全不念王平对她的好!”
郑慧看着自己苦苦哀求借来的1600,她心中暗叹:真的是千有万有,要自己有,别人有,不一定借给你!她又想起自己夫妻二人都是勤劳之人要不是丈夫生了这场大病,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只见她旁边的丈夫,大声地咳着,满脸涨得通红,原来一口痰卡在他的喉咙。后来他好不容易把痰咳出来。虚弱地说道:“要死又不死,这样活着真受罪!”说完就把头往车窗玻璃上撞去。
郑慧大惊失色,央求道:“你千万别想不开,你死了我怎么办?”周围的乘客也纷纷劝解,好不容易才劝住。
“你想吃点什么?”回到家中郑慧的丈夫又发寒冷,她把丈夫扶上床,替他盖好被子,就去厨房煮姜汤。
婆婆见媳妇一边烧火,一边伤心落泪,劝慰道:“这个是病又不是挑子我们也没办法替他分担,你……你……你也不用过度悲伤,小心气坏了身子。”婆婆说完这话感觉喉头哽咽,差点哭出来。“
“欢儿打电话回来没有?”
欢儿是郑慧的儿子,自从三年前出去打工,始终没给家里寄过钱,也没给家里人打过电话。
“没有,这么些年来杳无音讯,也不晓他是生是死?”
“哎!”婆婆叹道。
“妈,那怕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不能被人瞧不起!”
“可是,家里修了房子,到现在账还没还一分,这可怎么办啊?”婆婆甚是担忧。
“妈,不管再苦再累,我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婆婆刚欲说话
“郑慧,郑慧,”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哎!”郑慧答应着。
这时郑慧正端着一碗姜汤给她丈夫送去。
她的婆婆赶紧迎上去一见来人又惊又喜道:原来是张姐,快请进!”来人是她婆婆的老庚。
张姐把手上提的慰问品递给郑慧。右手又从裤兜里摸出100块钱。
媳妇端了条凳子放在街沿上,请来人坐下。又给她倒了一碗白开水。
郑慧道:“这东西我就收下了,至于这钱请你收回。”
“哦,对了,老庚,你老公那次得的那个病是怎么医好的?”郑慧的婆婆突然问道。原来巧得是郑慧老公和张姐老公患得同一种病。
“我当家的进了多回医院,钱也花了不少,可是病情一点都没好转。后来我一个亲戚带我找到一个老中医才把病治好了。”
漫天大雾渐渐散去,太阳也从云层里探出了半个脑袋。
“张妈,你快告诉我那个老中医在哪里?我这就带我老公去。”郑慧抬起充满血丝的双眼望着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妈喝了口开水道:“在分水,我带你们去。”
张姐带着他们来到了遂宁分水一个老中医那里,那老中医搭了搭脉后就开半年的中药,嘱咐病人休息半年。她们带着药就回到了家。
郑慧给她的结拜姐姐打了个电话,请她帮忙在成都找个工作。过了两天,她姐姐回电话:工作已找到,马上去上工。
临走那天,郑慧把她老公的衣服裤子都洗干净晾起。
她一边忙着,一边说:“你安安心心在家养病,我出去工作。”她丈夫道:“我晓得,这下可要辛苦你了,千斤的胆子要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哎……”
郑慧又唠唠叨叨说了一番话。
第二天早上六点,她提着一个旅行包就坐车去成都了。
成都文家场某街道。
“郑大姐,我捡到几个饮料瓶子,来,我给你。”她的同事文妹说道。文妹在听了郑慧的姐姐讲述郑慧的感人事迹后常常暗中地帮助她——包括经济帮助和物质帮助。
她的丈夫在家里休养了半年后,耳边时常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也在家里待不住了。一天,他对他的母亲道:“妈,我身体也已经好了,我要出去打工了。”
母亲道:“那好吧,你不愿意郑慧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受累,要去和她一起分担,这很好。”于是,母亲宰了一只鸡,又煎了花生,又塞给他200块钱。他说什么也不要。母亲无奈只好把钱偷偷塞在他衣服的口袋里。
晚上,他给他的妻子打了个电话。这时,她的妻子刚好下班了。她接通电话道:“你好了没有?”
“好了,全部都好了——你在成都还好吗?”丈夫道。
“我在成都很好,我的同事听了我的故事后,大家都很关心我,你就放心好了。”第二天他老公就坐汽车到了成都。
“好香!你锅里炖的啥好东西?”同事文妹走进屋,吸了吸鼻子,好奇地问道。
郑慧从外面提着一大桶牛奶一面走,一面道:“我老公今天上来了,他病刚好,身体虚弱,我炖只鸡给他补补身子——文妹,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说完舀了一碗鸡肉给她。
文妹再三推辞:“郑大姐,你自己都舍不得吃,我……我怎么好意思吃嘛?”
“没事的,我锅里还有很多呢。”
郑慧的丈夫下午五点到了她那儿。她帮丈夫提着行李走进了出租屋。
她丈夫坐下休息了一阵,她盛了一碗鸡肉给丈夫;自己却就着泡菜,吃着剩饭。他丈夫端着碗,看到这情景怎么也不动筷子。他问道:你怎么不吃鸡肉?
郑慧说:我已经吃过了。
“你在骗我吧?”丈夫问道。
郑慧见瞒不过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他老公,道:“你快吃,你病刚好应该好好补补。你这么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嘞!”幽默的话语,逗得她丈夫都忍不住笑了。
“虐待哪个?”一个女人笑着走了进来,正是文妹来串门。
“哎呀,是文妹啊,快请坐,吃饭了没得?”郑慧站起来道。
“吃过了。”
郑慧从包里拿出几个鸡蛋又抓了一大捧花生放在桌子上,一边说:“家里带了些土特产,你吃些吧。”
文妹连连阻止道:“还是留给哥吃吧。”
郑慧佯装不高兴:“我们还有,再不吃些,我不高兴了哈”
文妹见盛情难却,只得随便吃了些。一面吃,一面道:“那怎么好意思嘛”
“有啥子不好意思的?”
郑慧道,“你不也帮过我吗?”
文妹坐了一会就走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她请文妹给她老公介绍了一个保安的工作。夫妻二人终于在一起同甘共苦了,他觉得这就是幸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