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怕的其实是认识自己。
1
阿林坐在门前，随手翻阅着那本看了很多遍的《围城》，现在是八月中旬，三伏天的燥热随着偶尔吹起的微风偷偷潜入人们的心灵。阿林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合上了书本。
小紫到这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左右，阿林刚回屋放下书本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小紫：“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过来，我好去接你。”
“想你了呗，”小紫笑了笑：“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你绝对猜不到。”
阿林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想了想，然后回答：“不知道。”
小紫也不恼，有些感慨的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哪里，其实我变了。”阿林挠了挠头：“只是你没发觉而已。”
“那你来说说。”小紫走进屋子，坐了下来：“让我来了解了解你。”
阿林给她倒了杯水：“就从最简单的显而易见的说起吧。”阿林顿了下：“我变帅了。”
被勾起兴趣的小紫瞬间就泄气了，翻了个白眼：“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五年，还是六年？”
“六年多一点。”阿林看着门外，思绪飘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傍晚，那时他才刚毕业，在上海滩到处讨生活。
“六年了啊，就那么一转眼就过去了。”小紫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个人啊，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习惯一个人了呗，未来没跟你一起？”
“他啊，公司出差去了澳门，一个月后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来你这了。”
“诺诺诺，暴露本性了吧，还以为你是真的想我了，感情是自己无聊了，害的我刚才还激动了好久。”
“得了吧，就你那一脸的淡漠，净胡扯。”说着小紫从口袋了掏出了串手链丢给了阿林：“给你的，刚来的时候路上捡的，刚好我又没带礼物，就借个花献个佛。”
这是一串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果核手链，十一个桃核串成一串，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其中一个果核不知怎么少了一半，想来这就是它被遗弃的原因吧。阿林接过手链，摸了摸，戴在了手上：“挺好的，我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这次来打算住几天？”阿林不再去看手链了，看着小紫问道。
“不知道，啥时候想回去了再回去呗，我和你啥关系不用计较这些小事。”
“你啊你。”阿林无奈地摇了摇头：“晚上要吃什么？事先说明我这里只有青菜跟咸菜，下馆子的话你请客。”
“随便了，我先去把房间整理下，还是以前那间。”
“等会记得下来吃饭，我不会去叫你的。”
“知道了，抠门的小气鬼。”
晚上，躺在床上的阿林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脑子里很乱，就连很久以前的一些小事都回忆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失眠了。
第二天阿林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打算起床了。在坐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头很痛，就像是有人正拿着刀在用力的劈砍着他的头颅。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拿急救箱，可虚浮的脚步终究没能支撑起沉重疼痛的大脑，走到一半阿林就跌倒了。早已起床的小紫听见楼上的响动跑了上来，看见地板上挣扎的阿林有些不知所措。
“药，给我镇痛的药。”阿林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头，声音颤抖且嘶哑。
惊醒的小紫手忙脚乱地将阿林扶到了床上，让他躺着，然后便去拿镇痛药了。说来奇怪，躺下来的阿林发现头似乎不那么痛了，很快便毫无感觉了，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尝试着下床走动，也没感觉了。匆匆拿药回来的小紫看着已经下床的阿林又看了看手上的镇痛药脑袋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没事了？”
“没事了。”
“刚才······”
“我也不知道。”阿林使劲地搓了搓脸，脸色依旧苍白如雪。
“要不去医院看看？”小紫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应该没多大事。”阿林摆摆手：“小时候也有过这种状况，很快就好了。”
“可是······”
“可是我已经很饿了，”阿林看着小紫的眼睛做了个十分夸张的表情：“饿死了。”
小紫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泄气的说：“我去煮。”
小紫煮了一锅粥，绿豆的。因为刚煮好，还很烫，只是端到了大厅。阿林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里翻着那本他看了很多遍的《围城》。“我看你这本书已经看了好几遍了，有那么好看么？”小紫在阿林的一旁坐了下来，有些疑问。阿林一边看着书，一边回答：“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好不好看，但是没事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围城》所以也就会拿起来翻一翻。”
“那这本书说了些什么呢？”小紫双手撑着下巴，眼睛望着那还在冒着热气的粥。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人生的愿望大抵如此，职业也罢，婚姻也罢，城外的人想要冲进来，城里的人想要冲出去。”阿林合上书：“钱钟书先生看得透彻，我辈之人这一生逃不过他的这围城。”
“这也是必然，人都有贪念，有贪念就不会有知足，既然不知足，那么得到的就永远没有没得到的有吸引力。”阿林拍了拍小紫：“就像你，以前大家一起工作的时候你总是抱怨累，现在结婚了，未来在外为你拼搏你落了个清静，可是清静下来了又闲的累。人心难测啊。”
小紫瞪着眼睛就那样盯着阿林：“要死啊，扯就扯吧还要把我扯进去，早知道我就不来看你了，让你在今天早上痛死过去。”小紫撇过头，满脸的不高兴。
“哈哈，我也就说说而已。”阿林陪笑着：“来来来，吃粥吃粥。”说完便拿起碗给小紫盛了一碗。阿林看着锅里的绿豆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毫无食欲，肚子也不饿了。但还是盛了一小碗，可吃着吃着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很想吐，感觉像要死了一样，脸色也忽然间变得苍白。另一边正吃得高兴的小紫看见变了脸色的阿林连忙放下了碗筷：“怎么了？”
阿林强忍着恶心，又吃了一口：“没什么事，就是肚子突然有些痛。”
“你真的不要去医院看看吗？”小紫不放心的问道。
“晚点再说吧，只是肚子痛而已，说不好等会上个厕所就没事了。”
“那好吧。”
吃完粥，小紫收拾好了碗筷又坐在了阿林身旁：“现在怎么样啊？还痛不痛。”
“又没什么感觉了。”阿林揉了揉肚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遇邪了吧。”
“我觉得你就是拿我寻开心，”小紫白了他一眼：“起床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像个孩子一样。”
“可是······”
“走走走，”小紫拉起阿林：“咱去医院看看，我付钱。”阿林想说点什么，但是直接被堵死了。关门的时候阿林感觉似乎夹到了什么低头一看，他的大拇指被夹到了门缝中，鲜血淋漓，可却是没有一丝痛感：“小紫小紫，我夹到手了。”走在前面的小紫一回头就看见阿林鲜血淋漓的手：“你这是怎么了？在这等着，我去拿急救包。”
阿林坐在门口的花池的边沿上，小紫已经跑进屋拿急救包去了。住在隔壁的老婆婆正出来收拾门前的晒得干豆角，看见阿林在那坐着便走了过来：“小林啊，坐在那干嘛呢？吃饭没有？要不要来我家吃一口？”
“不了，阿婆。等会还要去医院呢。”
“去医院，病了？”阿婆走到了他的身边，看见还在流血的左手：“你这手······”阿婆话还没说完又看见了阿林左手手腕的那串手链，顿时大惊：“你这手链哪来的？赶紧取下来。”阿林不明所以：“这个是我朋友捡的，她没带什么礼物过来便送我了。”
“你倒是快把它取下来啊，这是死咒。只要碰了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你怎么都带上了。”阿林焦急的伸手要把手链取下来。阿林有些不相信，但是想到今天发生的那些事，又有些信了：“阿婆，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来奇怪，在阿林取下收敛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似乎解开了什么枷锁。“你还碰过什么？”阿婆看了看手链，抬起头望着阿林。“还有我朋友，”阿林把玩着手链，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忙的冲进了屋。
屋子里充满了一股子煤气的臭味，小紫晕倒在楼梯上，手里拿着急救包。阿林连忙把小紫抱了出去，然后进屋关了煤气。屋外，阿婆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些树枝，堆成了四四方方的一个立方体，然后再用另一根树枝挑起阿林丢下的手链放在了树枝堆成的立方体上，最后用火柴点燃了树枝。
阿林出来的时候那堆树枝连同上面的手链以化为了灰烬：“阿婆，小紫他怎么样了？”
“小姑娘没什么大事，倒是你可能出事？”
“我？”阿林看着阿婆：“那怎么办啊，阿婆？”
“你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是不是以前都有发生过或者说你曾想过？”
“不知道，就是痛，很痛。”阿林心有余悸：“早上起床时头痛到想死；刚才吃粥的时候感到很恶心，很想死；出门的时候夹道了手指。可是这些跟那手链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我并没有过想死的经历啊。”
“不，一定有。”阿婆斩钉截铁的说：“只有你潜意识里有了死意才能触发这死咒。”
阿林内心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反驳。
“人最怕的就是认识自己。孩子，你真的有认识你自己吗？”阿婆用手捧起了那堆灰烬：“拿去和水喝了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