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黄昏,阳光正以优美的波长,抚摸着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晨辉公园里行人不多,鸟儿也抓住这凉爽的机会,扑扇着翅膀上蹦下跳,叽叽喳喳,相互嬉戏。这里褪去了日间的浮躁和喧闹,更多了宁静。
贞一个人坐在倚风亭里,眼前的湖水清澈静谧。偶尔,有一片叶子随风落下,湖水泛起一圈圈涟漪,湖里的世界动荡了,模糊了,但是没几分钟,便又恢复了平静。湖里有夕阳晚霞的倒影辉映着,有树木鸟儿的身影摇曳着,真是一个祥和的世界。
贞望着这一片熟悉的湖水,这是她和玲常来的地方。两个远离家乡的姑娘都喜欢坐着这里,一起谈谈家乡,一起想想未来。今天,贞接到了玲的短信,告诉她下班后到倚风亭,会见到意想不到的人。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两天前的烦躁与不安,只把自己融入这片诱人的落日余辉之中,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等,只享受这一刻洗涤身心的安静。
“你是贞吗?”贞听到问话,回过头来,一个姑娘站她在身后。只见她身着长裙,留着长发,戴着一幅别致的近视眼镜,宽宽的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你是?”贞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姑娘,难道这就是玲给她的奇迹?
“我是冬的姐姐---春”,她在贞的对面坐下来,“两天前我接到玲的电话,觉得必须见见你,路上走了两天,终于赶过来了。很高兴能认识你。”她的脸上满满的真诚,话语中还带着些微的喘息。
贞从起初的惊讶中醒过神了,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姐姐”就是冬最在乎的人,也是她的出现让原本准备结婚的恋人分奔离析。
“我不知道玲给你打电话”,贞低下了头,暗暗责怪玲没有事先说清楚,她以为来的会是冬。
“要不是玲我还不知道冬有对象了,都准备要结婚了,他平时话就不多,关于你们俩的事他也没告诉我。”春抬头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阳光,眸子里闪出一丝亮光。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和冬的故事,当面向你解释为什么他最在乎的人是我。”春有一点点激动,眼眶湿润了,她深吸一口气,又抬起头来望着贞。“陪我走走,好吗?”
贞从春的神情中已经感觉到春不寻常的过去,她顺从地站起来,与春并肩走在湖边的石子路上,脚下不时踩着落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从我记事时起,父亲就常常喝酒赌钱,输了钱就打妈妈,赢了钱就去买酒喝,喝醉了酒又打妈妈。那年,我差不多八岁,冬也只有六岁,妈妈实在无法忍受离开了家。从那开始,爸爸就把怨气都发到了我身上,隔三差五就会挨顿打,那真是恐怖的日子。”春停下来,轻轻地叹息。
“我从小就长得瘦小,每次挨打都想躲起来,可家就那么大,能躲哪儿呢。后来,冬开始护着我,每次父亲发酒疯,他都挡在我前面。父亲说他是儿子,长大了要延续香火,不能打坏了,就凭了这一点,他对冬也没办法。渐渐地,倒是打的少了。”春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家里的条件实在不好,我勉强上完了小学,父亲就强迫我停学去地里干活。可我知道,要想改变自己的处境,上学是唯一的出路。还是弟弟,和父亲据理力争,说只要让我上学,他保证把家里地里的活都干好。”
春扭头望着贞,“你知道吗?那时候他就长得比我高,乡亲们都说他更像哥哥,时时护着我。我呢,也把他当成哥哥,总想依赖他,直到我上完了初中。”
“那时我已经十五岁了,父亲坚决不许我再上学,让我去乡里的造纸厂工作挣钱养家。那时我天天哭,觉得自己没什么盼头了。可冬说让我去上学,钱的事他想办法。后来,我去县城上了高中,冬去了造纸厂,有时间他还去邻村的砖窖搬砖。我的学费和爸爸的酒钱都是冬一点点赚来的。父亲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狠狠地骂了我一顿,也只好认了。”春缓缓地诉说着,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的。这时天已经黑了,路灯撒下孤零零的昏暗的光,把这两个女孩的身影拉长,与远处的黑暗连成了一片。
“就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父亲酒精中毒去世了。冬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筹钱送我去北京上学,他自己也离开家四处打工。以后的事你可能就知道一些了。”春不自觉地挽住了贞的胳膊。
“是的,我听他说过一些,从县城到省城,在木器店、洗车行都干过,他不抽烟不喝酒,也很少出去玩,慢慢地攒了一些钱,和朋友开了现在的洗浴中心。我们认识两年了,一年前开始一起攒钱,前不久看中了一所房子,想要买下了,可是他……”贞没有说完,她想起了那段省吃俭用的日子,有苦也有甜,在她过生日的时候冬坚持要陪她看场电影,陪她吃一次火锅……
“都怪我太自私了,这些年总是依赖冬,从没有为他考虑过。倒是他,从小就护着我,总是说我好了他就好了。”春深深地内疚,她想起了大一时要1千块钱买手机,大二时要3千块请朋友party,大三时要2万投资买股票,大四毕业后和朋友一起开健身馆向冬张口20万。其实她说向冬借的,冬从没打算让她还,她也没觉得冬什么地方需要钱,一次又一次有借无还。
贞丝毫也不埋怨春,她知道, 20多年来“最在乎的是姐姐”,这对冬来说早已成了一种习惯,不求任何回报的付出,那其实也是贞最欣赏冬的地方。
“多亏了玲给我打电话,我才如梦方醒,冬照顾我这么多年了,现在该是我为他做点事的时候了。”春一字一顿地说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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