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之欧阳锋

《东邪西毒》之欧阳锋

“我的武功很高。”

当洪七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在想怎么把这个西瓜切开，是横着切？还是竖着切？我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让洪七来切。

我叫欧阳锋，专门帮人解决麻烦，你知道的，人活在世间上总是遇到点麻烦，而我就比较擅长处理这个，而解决麻烦最直接方法就是杀人，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比较直接，没办法，人要吃饭的嘛，总不能老是饿肚子。

洪七在遇到我之前总是饿肚子，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牵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骆驼，蹲在我屋外的破墙角那里，他仰着头看天上的云，一看就是半天。他过了好久都没有其他动静，我怕他死了，就装了一碗水给他喝。

我说，你要是死就死远点，别死在我家门口，妨碍我做生意。

他说他不会死的，因为他的武功很高。

我冷笑了一声，说武功再高也得吃饭。

他说，要不要我们切磋一下？

我说，我不会跟一个连鞋子都没有的人比武。

他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久。

第二天，他过来找我，问我能不能介绍份工作给他。

我眉头一挑，冷冷道：“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说我是个好人，一定会帮他的。

我冷笑一声，问他饿不饿？

他没有说话，但是我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他饿了。

我请他吃了一顿饭，不算丰盛，但足以让他填饱肚子。

我问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他说不知道，然后只顾着吃饭。

我说，因为我知道你肚子饿了。

我说，其实像你这种年轻人我见多了，懂些许武功就以为自己可以能横行天下，行走江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会武功嘛，很多事情都不可以做的，种田？你不想吧。打劫？你又不耻。卖艺？你又不想抛头露面。那你怎么生活呢？你武功再高也得吃饭吧。

我说，现在有一分工作很适合你，既可以帮你赚钱，又可以行侠仗义，有没有兴趣？不过要快噢，你知道的，肚子很快就会饿的。

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份工作。

不过，在此之前，我带他去买了一双鞋子，你知道的，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连鞋子都买不起的杀手身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一个连鞋子都买不起的人凭什么让人看得起你？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洪七的武功果然很高，比不久之前死掉的那个盲剑客还要高，他顺利地完成了我交给他的任务，我很开心，因为我可以从他身上捞到很多钱了。

不过呢，他是个一个很奇怪的人，我以往见过的那些杀手拿到佣金之后很快就会花光，但是他不一样，他会把钱存起来，我看出来，他不会干这一行太久，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不久之前，有个乡下女子来找到我，牵着一头骡子，手里提着一篮鸡蛋。

我问她想杀谁？

她说他弟弟得罪一群太尉府的刀客。

我问她要杀谁？

她说，他弟弟被太尉府的刀客们杀了。

哦，原来是要杀太尉府的刀客啊。

她跪下来求我，叫我帮她弟弟报仇。

我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她连忙把那篮鸡蛋塞到我手上，我连忙甩开。

我说，杀人要给钱的。

她说，她没有钱，只有这些鸡蛋了。

我冷笑一声，说，没钱你可以去卖啊，卖了就有钱，女人的身体就是资本嘛。

她一边哭一边说，她是绝对不会去卖的。

我说，那你就继续在这里等吧，等一个愿意为了几只鸡蛋而杀人的蠢货吧。

我以为她会等很久，直到有一天她等不下去了，就放弃了。

但现在，她等到了。

我没有想到洪七会违背我的意愿，居然会为了几只鸡蛋去杀一群武艺高强的刀客。

可能那群太尉府的刀客也没想到他们会因几只鸡蛋而死。

洪七回来的时候，不见了一根手指。他躺在床上像一条将要死去的老狗，但眼睛里有一种光彩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问，值得吗？

他说，不值得，但是痛快。

他说，本来他这次可以毫发无伤地回来的，但是他出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刀比以前慢了好多，于是，就断了一根手指。他说他以前的刀很快，是因为他够直接，想到什么就去做，从来不考虑后果，直到那乡下女人来求他的那一刻，他犹豫了，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变了。

他说他在害怕，害怕变得和我一样，成为一个无利不往的小人。

我没有说话。

我找到那个乡下女人，告诉她洪七快死了，全是她害的。

我并没有因为洪七病重而担心，我只是觉得一颗摇钱树就这样没了难免有些可惜。

那个乡下女人又跪下来求我，求我救下洪七。

我很讨厌这个女人，总是求人，但又不愿意去卖，没有钱谁愿意帮你？洪七吗？他快死了。

于是，我把话说得很狠，绝不会救洪七。

她听了又哭。

那乡下女人找到了洪七，跟他说了声谢谢。

洪七说，你不用说谢谢，你的仇我已经帮你报了，鸡蛋我也吃掉了，我们交易已经两清。

女人听了又哭。

那乡下女人走了之后，洪七并没有死，过了不久，他就好了。

之后他还是过着杀人赚钱的日子。

直到有一日，一个头戴笠帽的女人来找他。

她问我，洪七是不是在我这里。

我说，他早就走了。

她不信，于是就在破墙角那里坐了一天。

洪七不愿意见她，但是我看得出，他们两夫妻的感情很好。

第二天，洪七终于忍不住出去见她，但见了她之后就要把她赶走，叫她回家。

她说，她想要跟着他，洪七在哪，她就要去哪。

她很倔强也很可爱，洪七拗不过她，就让她跟着了。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洪七没有走?

她说，她是这个世间上最了解洪七的人，而洪七绝对不会抛下骆驼离开的，说完就用手指了指被绑在一旁的骆驼。

第三天，他们夫妻二人来向我告别。

我说，你真的要带着个女人闯荡江湖吗？

他哈哈一笑，说，又没有谁规定不能带着女人闯荡江湖。

说完，就走了。

我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沉默了好久。

其实，在一刻，我很羡慕洪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