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分娩、哺乳,是一个女人的黄金时代。
生产之前,像多数孕妈一样纠结于“分娩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而大多数“过来人”会传递两点信息:一是时间极长;二是痛感极强。
偶有身边密友还会送上一句温馨提示:若是见红不必着急,坐月子前认真的洗个澡再去医院;一旦破了水,平躺别动赶紧奔医院。
孕二十四周查出是个男宝,从身边人的“大数据”得出结论:男宝一般早于预产期出生。于是,在如此多的“经验谈”下,我实在担心孩子生在讲台上,便于6月28日正式休产假,彼时,距离预产期五天。
1
他来了,他来了,他踏着建党的步伐稳稳当当地走来了。
休假的前三天,每天的活动范围基本就是从卧室的床到客厅的沙发,再远点也就是去个卫生间了,每天的任务逃脱不了每一餐后的回笼觉。
6月30日,距离预产期两天,规律的产检,所有指标依然正常。检查结束后,医生说:这两天有任何不舒服,直接来医院;如果过了预产期六天还没有分娩,就办住院。走出医院的我真是既踏实又焦虑,眼看72小时过去,但肚子里的他像是随了我的性子:稳稳当当、磨磨唧唧。随手又查了下“医院催产是怎样的?”,对于极其不耐疼的我来说,顿时焦虑感升级翻倍。
7月1日,距离预产期一天,也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日子。前一晚还和老许调侃,要是1号出生就好了,赶上个大日子,顺便起个小名:当当(谐音“党党”)。当当可能听见了我俩的“密谋”,早上我便发现了淡粉色分泌物,当时的我别提有多兴奋了,心想终于可以“轻松轻松”了。吃过早饭,收拾东西奔医院,在排了半天的挂号之后,只等到医生说了句:你这可能属于见红,但是不明显,先回家吧,疼了再来。激动的心被狠狠砸在地上,看来“大日子”是赶不上咯。
从医院回到家,惆怅的心情却又被抛向了天空——彻底且确凿地见红。马上传呼老许请假回家,正午烈日中拎着待产包,兴奋的我再一次去了医院。下午一点,医生刚刚开始上班,拿着急诊号的我大步冲到门诊,还是上午的医生,进行内检,不料医生的话又让我无奈至极。“你这是见红了,但是见红也分情况,有的人一两天会生,但也有的人会在一周内生,我看你一天来两次这么紧张,要不给你办住院?”面对不确定的分娩倒计时,我决定还是回家等阵痛吧。至此,当当的第二次“炸胡”谢幕。
7月2日,预产期当天,见红继续却不曾发动。考虑到这几天的运动量不多,便决定和老许吃完早饭遛大弯。十一点,去单位取完东西便驱车开往小堡村,决定用一碗味道十足的螺蛳粉把当当熏出来。事实也能证明:那家螺蛳粉的味道确实足够正宗。下午四点半,正在午睡的我,突然被一阵疼惊醒。两次的“炸胡”让我对这次的疼痛产生了怀疑:难道这就是阵痛吗?打开手机,记录时间:16点29分。换好衣服,梳好头发,洗脸,画眉,十五分钟后,疼痛再一次来临。紧接着,十三分钟疼一次,十二分钟疼一次。疼痛的频次让我多了些笃定:分娩前的规律阵痛来了!
吃过晚饭,检查证件,去——医院!
2
急诊挂号,第二次内检,医生宣告:宫颈口软化了但是宫口还没开,可以住院;但是第一胎往往不会很快。
疫情的原因,病房是不允许家属进入的,于是,保安和我一起拉着拉杆箱拿着纸尿裤大包小包在八点半正式进入产科病房区。虽然一个人住院,但此刻的我毫无孤单感,而是持续的对于“卸货”以及新生命来临的兴奋。
办理住院检查及手续的匆忙早已将阵痛搁置在后,简单收拾物品后,躺在床上,安静中阵痛的感觉才逐渐加强。用手机继续记录着阵痛的间隔时间,八分钟,七分钟,五分钟……临近十二点钟,疼痛的感觉已经很强烈。尽管我已经熟练地用拉玛泽呼吸法进行呼吸,但几分钟一次的阵痛足以让我满头大汗,一呼一吸间感觉每一秒都是在战斗,和疼痛战斗,和时间战斗。
凌晨一点,拉玛泽呼吸已经无法减轻痛感,怎样变换躺在床上的姿势都没有效果,再看看手机上的阵痛间隔,已经逼近一分钟一次,似乎一次记录刚刚结束下一次阵痛就已来临,连刷脸打开手机都要被阵痛延缓几秒,那时候简直太想给自己找点事情想了,可是又什么也无法想起,眼下也只有一个字——扛。
想起急诊医生说的“第一胎往往没有这么快就分娩”,我也曾一度怀疑自己数阵痛的方法是否正确。又阵痛了几次,似乎已经来不及在每次阵痛开始和结束间记录时间,我便按响了护士站的铃声。
“9号床杨晓萌你怎么了?”
“我的阵痛已经接近一分钟一次了!”
“好,给你安排检查。”
“你血压正常,体温也正常,来对面检查室吧。”
“检查室”三个字像一剂良药,我都感觉自己是飘过去的,似乎从病房到检查室像是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
“医生,我开指了吗?”
“开了,接近两指。”
当听到“两指”,我瞬间看到洁白的墙壁和天花板都在冲我笑,就差喊出:老娘终于开指了。
然而,事实上——
“裤子不用穿了,回病房通知家属吧。”
“诶好,医……医生……额……等、等我靠墙缓一缓,又疼了……”
走出检查室,待产包已经放在了床脚,通知完家属,我躺在晃晃悠悠的病床被推去待产房。愈加强烈的阵痛使我彻底处于晕乎的状态,不知道被推向了哪个方向,只记得经过了好几个门以及一条狭长的走廊,整个走廊都只能听见我病床的齿轮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凌晨一点半,我在待产房开始监测胎心。
刚一进待产房就看到边上还有一个姐姐也在做胎心监护,她一遍一遍地说着“这太疼了……”,当时我的痛感莫名减轻了一些,似乎明白了生孩子都会很痛,自己这也不算什么的道理。护士刚给我系好监护带,只听旁边的护士对边上的姐姐说“你开十指了,进产房。”一边的我别提多羡慕了。眼看着所有的护士都推着姐姐去了产房,空荡荡的屋子只有我,却还在用尽全身力气做着拉玛泽呼吸,此情景足够悲壮。
胎心监护的二十分钟,我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每一次的阵痛都比前一次要更加难以忍受,感觉肚子像个皮球一鼓一鼓地往下就要涌出,我用力地抓紧床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我不禁地喊出了“啊——啊——啊”的声音,我想用力又不敢用力,我不想浪费力气喊出声音却又控制不住喊出声音……
终于,有护士回来了,我用力地发出颤抖的声音——
“护士,帮我看看开几指了吧,太疼了!”
“你这五六指了,可以进产房了。”
“护士,那我这还能打无痛吗?”
“不能,打无痛得开三指的时候。”
我也说不清当时的心情怎样了,既兴奋于我这惊人的开指速度(半个多小时我开了五指),又担心于没有无痛的分娩到底有多痛。
3
进了产房,要在医生的帮助下从病床挪到产床,就在身体微微抬起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一股暖流流出,是的,还没换到产床,我已经破水了。
心跳加速,不知所措,三下两下立即躺倒产床上。最后一次的内检,十指已开。我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十五。
“医生,我可以用力了吗?”
“可以。”
双脚踩在产床的脚蹬上,双手紧紧攥住双腿,脑中努力地回忆着吴医生教的分娩用力方法,宫缩来临,吸气,用长劲,哈气可以减缓疼痛……可事实证明实践和理论之间差着好几个世纪。尽管来医院之前把如何用力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此刻躺在产床上的我根本就不会用长劲。当时的感觉就是绝望,即便躺在了期待好久的产床上,还是产生了顺转剖的想法。
来不及幻想,便被医生训斥“杨晓萌,你用劲不对,你这孩子还要不要了!”
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十月怀胎的艰辛,也没有什么母爱的泛滥,产床上,一个人的战斗正式开始了,别无选择,努力生。
又继续了十多分钟,医生说了句让我万分紧张的话。
“孩子心率有点下降,你需要侧切,同意的话签一下同意书。”
“嗯,同意同意。”
一针麻醉下去,可以听到剪刀“咔嚓”一声,我只管继续等待宫缩,继续用力。
“看到孩子头了,继续用力。”
汗水泪水混在一起,双腿双脚双手接近僵硬,终于,凌晨两点五十七分,当当出生。
医生娴熟地剪断脐带,并将当当放在了我的胸口前。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我第一感觉:怎么这么黑;第二感觉:怎么这么小;第三感觉:怎么这么多毛。几分钟的亲密接触后,医生抱走了他,开始清洗以及进行测量和检查。
“男孩,出生时间两点五十七分,体重3700克,身高53厘米。”
当当平安,而我继续用力,分娩胎盘。
本以为分娩的疼痛终于结束,殊不知侧切缝线的痛根本不亚于顺产的痛。侧切前的麻药在缝线的时候似乎作用全无,每听到针线穿过皮肉的声音就会伴随着一股钻心的疼,分娩时压抑的叫喊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医生一边缝针一边对我说“你以后生二胎,得提前和医生说,第一胎属于急产……”,意识清醒的我嘴上回答着“好”,心里千军万马已过,生二胎?生什么二胎!缝线疼的我哀嚎了半小时后,我和当当终于被放在了产房门口进行最后一小时的观察。
至此,分娩结束,当当比预产期晚了两小时五十七分钟,成为了一只丑时的小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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