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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1号宋明炜讲座:科幻新浪潮与新的美学可能性

6月11号宋明炜讲座:科幻新浪潮与新的美学可能性

作者: 月光是最好的佐料 | 来源:发表于2018-06-11 23:05 被阅读0次

      《三体》是刘晨辉从2016年开始向我倾情推荐的一部小说,很遗憾的是,由于性别和性格原因,我一直对科幻、武侠小说兴趣寥寥。如果说孔庆东的讲座打破了我对武侠小说的那层隔膜,那么宋明炜的讲座就让我对科幻小说产生了阅读的欲望。作为一个严肃的文学研究者,宋明炜一直致力于《少年中国》的编辑,这也让《三体》在他的电脑里寂寞了两年,但一次偶然的机会读了《三体》之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从“读”到“研究”,在这条路上,他走得很远很远。

       我还没有仔细阅读过《三体》以及其他一系列当代科幻小说,这里把宋老师对科幻小说的研究成果总结一下。

       1.Uropian/Dystopian Variations

       这是从内容上对科幻小说的新发现。1516年,托马斯.莫尔的著作《乌托邦》问世,从此,乌托邦便成为“最理想社会”的代名词。然而,二战之后,整个科学人文界,都出现了反乌托邦浪潮。人们普遍把“乌托邦”等同于“恶托邦”。如果看了莫尔的著作《乌托邦》,或者柏拉图的著作《理想国》的话,你会惊讶地发现,在一个理想的社会,仍然存在严重的等级制度、残忍的杀戮、不公正的审判、不平等的对待和不人道的暴力。当人们按照自己的理想去“无私”地设计一个完美社会时,“恶”也随之到来。那么,乌托邦也只是恶托邦的变奏而已。“反乌托邦”三部曲,由此诞生。(在恶托邦里,人类文明看起来社会是一片纪律井然,一片和谐快乐,但事实上,在看不见的这只手的制约之下,无论这只手是资本主义的手或者是社会主义的手,往往让这个社会里的成员在进退之间失去了分寸。----王德威)

      2.Representations of the Invisible

    从话语层面来看,科幻小说向我们提供了一个看不见的美学维度。宋明炜举了几个例子:

    A.“Her world exploded”(Samuel Delaney)

      这句话,如果出现在传统小说中,我们理解的意思是“她的世界崩溃了”,设想“她”是一位职场女性,那么我们可能会猜想,“她”失业了、被解聘了、被老板骂了,总之是内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然而在科幻小说中,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她”的世界爆炸了。不是从比喻或者隐喻层面,而是从真实的层面:她的世界爆炸了。

    同样的,下面两个例子:

    B.“He was absorbed in the landscape”(Ursula Le Guin)

    传统小说:他被风景给吸引住了。

    科幻小说:他被风景给吞噬(消化)了。

    C.低到尘埃里去,又到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耳熟能详的张爱玲,如果从科幻的角度去解读,那真是不敢想象了。

    这三个例子,说明了科幻小说的美学特征。传统的写实小说,无论是“exploded”,“absorbed”,还是“低到尘埃里去了”,都是从比喻、或者说隐喻的角度来形容的,然而在科幻小说中,这是作为一个真实的话语策略出现的,而且,这种话语策略具有非常详细的技术化表达,刘慈欣会用几十页的篇幅告诉你,这个世界是怎样变成二维世界的,变成了二维世界后又会怎样。也就是说科幻小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看不见的空间,这不仅仅是内容上的看不见,而是在隐喻性层面转向技术化的真实表达,从“surreal”变为“hyperreal”。

    1900年,大英帝国曾发表了一个断言,所有的物理现象已经被牛顿力学所发现了。然而,普朗克的量子力学问世,彻底地改变了人们对世界的看法。毕加索只是听了几句重要理论,便创作了《亚威农少女》。科学上的重大突破对文学艺术“现实观”的影响,由此可见。

    3.Here/Now Heterotopia

    这是宋明炜的一个新的研究向度,关于这一点,他没有多讲。

    Heterotopia,可翻译为异托邦。他提到了福柯的“镜子”理论,但由于时间问题,他解释地很简单,我重新查了一些资料,这是王德威教授关于异托邦与科幻文学的一段阐述:

    他可能指的是一种处理危机的空间设定。像我们社会里有为非作歹的社会成员,那么我们设立了监狱、观察所,把这些不快乐的、我们不喜欢见到的人放在一个空间里,去教养他们,规训他们,让他们将来可以成为正常社会的好的份子。或者是医院,如果我们有了病痛,不能在正常社会里行使我们公民的行为能力的时候,身体上的病痛必须予以治疗,让我们康复,那么医院就是另外一种所谓异托邦的空间。另外,像是军队和学校等等,都有可能成为这一类的所谓教养、规训社会的一个建构或者空间的设置。这是一个方面。另外呢,像是我们看到的博物馆,在博物馆里,我们把日常生活中不能触及的各种文明、时间中所能发掘、发现的代表性的物品放置在一个空间里,在这个空间里,似乎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方便有效的方式来一次性地解决我们对文明驳杂性的认知。到了博物馆,上下古今几千年的文明似乎一览而尽。这样的一种把空间、时间以重新组织的方式设置在一个空间里面,这对于顾客来说,也是一种异托邦。相对于此,我们大家所熟悉的各种商场,不只是贩卖商品的地方,也是贩卖梦想的地方,你到了豪华高级的商场里,猛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加入崇拜各种各样的造美的运动,什么样的化妆品能让我们更美,什么样的日常生活用品能渐渐投射我们外在的、一般性的社会里面不能企及以及实践的愿望,似乎在商场里面,经由商品贩售的行为来找到新的解决的办法。这也是一种异托邦的可能。又比如一些乐园或主题公园,它把我们的时间经验抛掷在另外一个时间层里面,这样的一种做法也可能是一个福柯式的异托邦的建构。


      在这里的要点不是我们去指正“这是异托邦,那不是异托邦",不是这样的,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


      在福柯的后现代解构式的理念里,其实是暗示了,在我们一般自以为正常的、日常生活的、规规矩矩的空间里,其实总是存在着许许多多被我们自觉或不自觉所规划出来的小空间。似乎把这些小空间的存在指认出来,隔离出去,说这是商场,那是电影院等等,除了这些偶然的生命的插曲之外,我们其他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就可以稳稳当当的进行了。福柯的暗示恰恰是——其实这个所谓正正常常的、同质性的、统一性的大的空间,真的存在吗?在你我的生活中间,其实有太多可见或不可见的异托邦,不断的在制造,不断的在消失。甚至我们自己也在有意无意的营造自己的异托邦的经验或是行为。

      最近这些年,我不知道在国内是不是也有宅男宅女——突然觉得对外部世界有意见,今天拒绝去上课,关在自己狭小的寝室里上网,沉浸在网络里,进入到那个世界里面,那个世界在那个时刻便成为一种异托邦,似乎打破了相对于正常进行的生活阅历。

      所以在福柯这里,异托邦并没有非常明确的定义,它有正面和反面的意思,但它显然是要来质询,或者是颠覆一般习以为常的生活或生命的空间、结构,或者是约定俗称的韵律。

      在今天这个语境里,我特别要强调科幻小说可以代表又一代作家或读者介入一个自为的异托邦的一种努力。这似乎和日常生活的世界划下了一条界线,而因为有了这条界线,内与外,边缘与中央,正常与反常似乎被定义出来。而这些界线也不断的被跨越被质疑。

      福柯在这里用了一个最有趣的例子:什么是异托邦呢,就像我们照镜子,你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其实是一个倒影,但又似乎是你自己,而这个镜子里的空间存在就成为一个异托邦的空间的可能性。所以正跟反,外与内其实是相互依存,并不断互相侵入,互相成为互设的前提。

      这是我们在观念上所做的一些说明,以下的报告未必延续了福柯的正经八百的定义,我希望用这样一个所谓空间想象的观点,在再次思考我们看待现代文学史,尤其是叙事这一块的文学史上的洞见以及不见。

      当然,在这里,我特别想要强调的是,科幻文学作为一种文类所带给我们的乌托邦、恶托邦的一些想象的空间,还有,这种文类存在在我们的文学的场域里面,它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异托邦的一种开始。它不断地刺激、搅扰着我们,什么是幻想,什么是现实,什么是经典或正典以内的文学,什么是次文类或正典以外的文学。不断地让我们有新的思考的方式。

    4.Human Responses to the Posthuman

    自从有人类开始,就有后人类。什么是后人类,后人类其实是人类设法从从自己身上排除的一些“非人类”。例如,孔子将少数民族视为“夷狄”,英国直到19世纪还在探讨,到底黑人应不应该划在“人”这一物种中。

    那么我们对待所谓的后人类,就有两个态度。

    第一个是恐惧,也就是刚才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以敌友观念去看待后人类的问题,这种敌友观念其实就是德里达试图要解构的二元对立项,当我们把某些东西划分成水火不容的二元对立组时,那些东西恰好是我们自己身上的、我们企图要排斥的特质。那么,对敌人的暴政,其实就是对自我的防范。

    第二种态度是同情,萨义德直到临终前,一直在作这个人文主义的工作。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后人类视为人类呢?

    这启示了我们对于人工智能的态度。

    一个学者说过“未来是很近的未来,超级智能不会创造自己的道德,它只会模仿人类的道德,包括人类道德中的暴虐、残忍与不包容。”

    那么,我们也许可以思考一下,几百年前,当白人发现黑人也和是自己相同的物种之后,该是有多么地错愕。那种心情,就好像现在的我们接受人工智能也是人一样恐慌、惊讶。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当我们把人工智能从“人”这一物种中排除之后,我们其实是用恐惧、冷漠、非人的态度去对待他们,把他们视为工具,就好像当初白人把黑人视为工具一样,不要忘记西方对非洲残忍的殖民,这种狭隘的人类观,有什么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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