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调皮不懂事,因为我妈脾气好,从来没有骂过我,更不要说打我,所以很自然的我也就没有怕过她,倒是时不时的会顶撞她。直到我妈不再管我,撒手而去,我才知道妈对我有多重要,听到别人叫妈,我羡慕的不得了,那种没处叫妈的感觉让我不知有多苦恼。
1985年,我虚岁19,从正月开始妈就病了,村里的医生说是胃炎,左看右看不见好转,没办法转到镇卫生院,镇里的医生说是肝炎,看来看去给下了病危通知,硬逼着让出院,抱着一线希望连夜转到县人民医院,在传染科住了三天,才确诊是胆结石。手术那天,也还算顺利,可中午刚把帮忙的亲戚送走,医生就紧急通知说要重新手术。二次手术进行了差不多十一个小时,爸受不了紧张肚疼得厉害,傍晚医生说需要两个血,那时用血是由专门卖血的人现抽现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卖血的买了一个,另外一个怎么也找不到,后来打听到城外有个以前卖过血的人,家人已经不让卖了,我在同房病友家属的帮助下找到人家,说尽好话,就差下跪了,人家才答应,背着家人悄悄来到医院,一个血那时是五十块钱,可我只有二十来块钱,当时我戴着一块六十五块钱买的宝石花牌手表,想拿手表抵顶剩下的钱,人家黑着脸不同意,最后还是病友家属看我可怜,借给我三十块钱才把人家打发走了。
那时候的经济条件太差,看病花光了仅有的一点积蓄,到处借钱,从左邻右舍一家也只能借到十块二十块,多的借不到五十块,唯一借钱最多的是我爸的一个单身姨兄,借给我们二百六十块。因为欠医院的药费,爸已经没法去药房取药,每天医生开出药后,我拿着处方到药房窗口去等,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取完药后,开始不断的央求司药,司药每次都用同样的话呵斥我,而我只能厚着脸皮打可怜牌,强自陪着笑脸,嘴里不断重复着:是、是、是,好不容易把药取回来,护士等不到药,早已不耐烦的走了,还得陪着笑脸去央求护士来扎液体。
那时候的医疗水平也太差,就一个胆结石,在县人民医院两次手术,住院四十余天,竟然没有一点好转,到后来,医院从侧面央人劝说让出院,欠下三百多块医药费也不再追究了,而我们压根就不懂得还能跟医院讨个说法什么的。
在医院前后两个多月,花去三千多块钱,当时这几乎就是个天文数字,此前村里还没有谁看病花过这么多钱,实在拿不出钱,病情越来越糟糕,只好出院回家。走投无路,寄希望于迷信,求神拜药,请法师、玉皇道,听到什么请什么,又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月。
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看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妈,望望身边瘦骨嶙峋的爸,我好心疼、好无助。在地里干活,常常抬头仰望,感觉我的愁怅如同湛蓝的天空一般好深好远。
农历五月二十四,小麦已收回晒干,妈终于支撑不住走了,从此母爱成为记忆。此后多年,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才渐渐平淡,但是直到现在,提起那段往事,我仍然会情不自禁的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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