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乐园为界,以东叫东头,以西叫西头,少女招待所立在建国路最中央,卖杏救凉眼药的兴平老汉,每逢春夏就以民乐园为中心,围着城墙窜巷卖药,上海牌皮包,小板凳,28破驴是标配三件套,身板微躬,声音洪亮,或是午后,或是夕霞,很能凑巧遇上他,每吆喝一声“姓胡凉眼约”,他把个“约”字拖出长长的曲里拐弯的后音。
经过他那吆喝过的街巷尤为嘻闹,出门三分低,三五孩童学着他的声音尾随嘻戏,学他那曲里拐弯的吆喝声,(药)字后音被娃娃们吼的犬吠鸡跳,他也总不气不恼,不紧不慢的行走树荫,旁若无人的吆喝"姓胡凉眼约~~"。
这老汉遇见手头不方便的买药人,也是肯赊的。
孤寡老王住在3号院,平日捡拾破烂为生,一屋子的破书收拢的整整齐齐,听到吆喝声,他蹴在院子大铁门边边,
手在裤膝上不停的蹭,朝着老汉的背影撕力喊话,"俄要个红霉素药膏,老汉寻着声音走过去,"8毛钱"老王撸起裤子,伤疤溃烂黄脓烂痂,
"哎,这成怂咧,1管药不得成,”俄只有2个元"
就买上2管吧,抹抹算求"老王搓搓手说
"胡说啥咧,你拿上5管药,够用一个月的,剩下的钱啥时有,啥时给"
"这咋能行,老王咧开嘴露出几颗大黄牙硬气的说道"老哥不是我吹,就俄那一屋子的书都能换下1卡车你这药"老汉收起皮包说"再包皮干咧,俄老汉还知道你有西北大学的毕业证,能换1火车俄这药,回屋热水一洗,一天抹三次,碎碎个亊,剩下的钱啥时有啥时给"。
老汉不在和老王讲话,朝菜场走去,老王望望天,不吭声了,蹴在大铁门口当人面狮子。
娃娃们又开始学他吆喝,歇斯底里,嘻戏嘲讽。
一幕春夏,几复秋华,兴平老汉在西安老城墙圈里,走街卖约印下多少个圆圈圈,数是数不清的。
老王死在旧书堆里那天,居委会的人把他抬去殡仪馆,体面的葬了。
几个夏过去了,再听到熟悉的杏核凉眼药吆喝声时,已是建国路的秋天,嗓音明显的气力不足。那天,他的身后,没了顽童,也没了人喊他买药,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第一次觉得那曲里拐弯的吆喝声,满是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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