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江南,再无机会骑马客京华,但与北京,一直都若即若离!不说别的,单讲平生遇到的从北京来的几位老师!
第一位,应该是小学时的美术老师,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卢凤芝。听名号,该是一个婉约的人儿吧?哦,不,卢老师块头超大,嗓门不小,整天卷着舌头说话,是个地道的老北京!大人都说她当初是插队来的,是知青,也不知怎么就没回京呢?老师回不去,也好,孩子们就受益了,我,就是其中一个。老师的画,据说,在北京有师承,画的画可婉约细腻可大气磅礴,题材广,技法多,教法也灵活。家里有个自学画画成才的老爸,上卢老师的美术课,就自然感觉到亲切好多。记得老师教工笔画时,年幼的我画了两只双栖鸟,画了一对比目鱼。细笔勾勒,纤毫毕现,老师大赞“好”,大笔一挥,98分!全班最高!这些画作后来保存了好久,搬了次家,不知遗落在哪里了?想来真是可惜。老师慧眼识人,挑了几个画画好的同学,组成一个绘画兴趣班,不仅在屋子里画,到后来,还会带孩子们在校园里兜来逛去,采风写生。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眼中,能被老师带着,在上课时间,离了教室,在偌大的校园里随便走,有点兴奋,更有点冲破规矩的刺激。老师似乎还教了素描,如何握笔,怎么画线条,怎么画明暗,后来逐渐到教我们画杯子,画水果,画热水瓶,石膏似乎没有,于是没画成。年纪小,不懂得珍惜,也没有自律和决心,对素描课,渐觉枯燥,于是就开始偶尔逃课,整日微笑的老师似乎没空来抓我回去,于是逃课就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发展到后来的心安理得。绘画班因了有我这类的孩子,慢慢寥落,到最后无声无息解散。从大城市来的卢老师,对我们这个古镇小学,是不是就此失望已不可考。总之,在后来几年,关于她的身影,见的越来越少;她的消息,听得也越来越少,到妹妹上学时,彻底消了踪迹。但愿卢老师是回到了北京,找到了一群能有毅力学画的孩子来教授毕生所学。我与卢老师不见已有三十多年,当初种下的艺术的种子始终没能长成参天大树,但留恋古今画作的习惯养成,让我的生活丰富有情趣而意兴横飞,除了受父亲影响外,不能摈弃的,还有卢老师的言传身教。
第二位,是高中时的历史老师。姓名已忘记,但样貌却记得很清楚,姑且叫他×老师吧!×老师二十郎当岁,个头不高,精瘦,教我们时刚从北大历史系毕业。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漆黑深邃,似一弯深潭,直望到你心里去。睫毛微卷上翘,书卷气外自带洋气,令不少女生着迷。×老师最爱的动作是课余蹲在教室门口,晒着暖阳,与班上同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老师的课,特立独行,书上的内容讲得很少,书外的知识补充的挺多。那时的我们,似乎也不急着让老师划重点,或嫌弃老师不会应试,而更喜整日在他的那些故事中神游。他给我们打开了一扇窗,望见了中华悠久的历史,从三皇五帝到民国初创,一代代风流人物在他的故事中鲜活起来,历史课再也不止于背背就能满足。散落在课堂内的古人的趣事轶事,成了高中时期最着迷、最耐咀嚼的话题。×老师大概教了一年多,后来也消了踪影,是嫌庙小池浅另有高就?还是去求学深造追求自我价值去了?在我,也是无解,我只记住了他那双深邃的似藏了无尽心思的像深潭一样的眼睛!
第三位,是孩子的古筝老师,毕业于中国音乐学院古筝专业。老师姓葛,个头不高,但天生贵象,端方从容,修养极高,除古筝外,还擅古琴、中阮笛等乐器,画画也是极好!最爱的是课前听葛老师弹筝,泉水叮咚,走马摇铃,池花照影,孤鸿清啼,可纯朴典雅,可缠绵悲切,可急雨敲窗,可清丽出尘。葛老师行事言谈不急不躁,颇有高士之风。离京寓居姑苏两年,又折返回去,在几大艺术学府中回炉锻造,于享誉中外的龙泉寺也缱绻流连,再见面时,气韵定然更见不凡。孩子于几个古筝老师中,最喜欢葛老师,许是他的温润如玉的气度使然!
与三位老师,能在浮世中照面,能在红尘陌上擦肩,于我,于孩子,都是永恒的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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