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从省城来

作者: 鲁慢 | 来源:发表于2017-12-16 22:28 被阅读23次
老师从省城来

1

小川刚打开电视,姑姑就来催他了。

“川娃儿!我刚才说的你没听到哇?一天到晚就晓得看电视!狗东西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小川听到姑姑的拖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噼噼啪啪的。大黄从小川的怀里冲了出来,跑到门边兴奋地摇起了尾巴,喉咙里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姑姑的拖鞋穿得太久了,一只鞋的后跟断了半截,姑姑用线把它缝了起来。缝起来的半截鞋跟总是拖在地上,所以姑姑走到哪里都是噼噼啪啪的声音。

姑姑显然是生气了,这一点小川很清楚,他可以准确地通过脚步声来判断姑姑有没有生气。

姑姑生气的时候,脚步声就是“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像过年时放鞭炮。她没有生气的时候,就不是这样,而是“噼啪、噼啪”。

经过长久的训练,小川已经熟练掌握了这种特殊的听声技巧。

所以小川没有出声,他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电视里正在放《爸爸去哪儿》,这是小川最喜欢的节目,他很羡慕电视里的那些小孩。他最喜欢的就是黄磊的女儿多多。

多多今年十一岁,小川也是十一岁。多多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小川细胳膊细腿儿,黑不溜秋;多多穿得漂漂亮亮,小川穿得土里土气;多多聪明伶俐,走到哪里都惹人爱,小川呆头呆脑,谁都嫌他讨厌。

小川觉得,多多就像是一朵花儿。而他自己是什么呢?是一片绿叶?不,绿叶配红花,他哪能配得上多多。那么他就是花下面的泥土,似乎也不对,鲜花要依靠泥土生长,而他和多多根本没有丝毫联系。那他就只是花下面的一只小蚂蚁,还是不对,蚂蚁勤劳又勇敢,而他又懒又笨,还胆儿小。

那么自己到底是什么呢?小川再想不到了。

姑姑气冲冲地进来了,她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塑料扇子不停地扇着。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哇?你们老师来了!赶快去接老师去!狗东西一天到晚就晓得看电视,放假了就使劲玩,看你以后有啥出息!老娘好吃好喝给你伺候着,你也不晓得体谅一下……”

姑姑的两片嘴唇上下翻动,许多话从姑姑的嘴里冒出来,嗡嗡嗡,呱呱呱,像是外面知了的聒噪,又像是水田里的青蛙。这些声音钻进小川的耳朵,穿过他的耳膜,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地乱飞。

姑姑的这些话小川已经听过无数遍,这似乎让他的耳朵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功能,他可以本能地把这些话过滤掉一半,这样他就只需要忍受姑姑的一半责骂。

电视里,爸爸们和孩子们正在欢乐地做游戏,姑姑拔掉了电源,热闹的笑声瞬间消失,只剩下屋后的山林中疯狂鼓噪的蝉鸣。

小川很不情愿地起身了,他叫了一声大黄,这只小土狗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兴奋地在他脚边转来转去。

2

已经很久没有下雨,天气热得像要把一切都烤熟了。山林中的无数只蝉,正趴在树干上,一边贪婪地吮吸植物的汁液,一边鼓动着肥硕的腹部,奏响盛夏的歌声。疯狂的蝉鸣吵得陈诚头皮发麻,他只觉得头发都一根根地立起来了。

陈诚是省城一所大学的学生,这次暑假,他和几个同学一起组建了一个社会实践团队,来到这个偏远的乡镇里面支教。很幸运,他们的支教活动得到了乡政府的支持,政府为他们提供了免费的食宿,让他们在乡中心小学里面招生、开课。

陈诚和他的同伴都是大学生,他们年轻,热血,善良,单纯。他们感情充沛,对一切都充满了热情。他们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为那些偏远乡村里的留守儿童、孤儿们做一些什么。他们充满干劲,充满希望,他们也不求回报,只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给这个贫瘠的乡村,给那些生活在重重山岭中的孩子们,带来一些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改变。

今天的工作是家访,这是陈诚和他的同伴们出发前就计划好的。

他们希望去那些家庭条件困难的孩子家里,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状况和成长环境。一来也算是给贫困中的家庭带去一点温暖的关怀和心灵的慰藉,二来也为以后的优秀社会实践队伍答辩积累一些素材。

吃过早饭,陈诚和他的一名队友就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小川家。

小川是一个六年级的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的,平时不爱说话,学习成绩不好,但也老老实实。通过政府的扶贫资料,陈诚了解到小川家属于“重点贫困户”,也就是市委要求重点照顾的对象,所以就选择了他作为家访的对象。

小川家距离陈诚他们的住处比较远,这次家访由政府的刘书记驱车带他们前往。陈诚不知道刘书记的具体职位是什么,大家都只叫他刘书记。说明来意之后,陈诚和他的同伴坐上了刘书记的那辆白色桑塔纳。

乡间的公路曲曲折折,刘书记的车开得粗犷而莽撞,这让陈诚感到有些头晕。公路两旁是宽阔的玉米地和稻田,一些大大小小的池塘点缀其中,植物们挺直了身躯,随着微风晃动,在燥热的空气里,万物呼吸,悄然生长。车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聒噪的蝉鸣经久不息。

陈诚觉得,这样的风景像一幅画,像一首诗。陈诚自认为,自己有那么一些所谓的“文艺情怀”,别人看到那些葱茏的山川田野,可能不会有那么多的感怀,而陈诚觉得这些景色有一种独特的意境,这种意境无法用言语明确地表达,只能去感受。

3

小路弯弯曲曲,两旁的各种植物茂盛而葱郁,阳光很刺眼,小川在路边摘了几片树叶,他用这些树叶为自己编了一顶遮阳帽。看到脚边的大黄不断地吐着舌头喘气,他又编了一顶小号的给大黄戴上,但是大黄并不领情,它摇一摇耳朵,就把遮阳帽落在了地上。小川骂了一句,蠢狗!然后又继续穿过郁郁葱葱的绿林,去接他的老师。

穿过一片玉米地时,小川听到了公路上传来的汽笛声,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飞驰而来,扬起一路灰尘。汽车在玉米地的旁边停下,车门被打开,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小川认出有两个是他的老师,另一个是乡政府的刘叔。

小川的老师是省城来的大学生,他们利用暑假的时间,来小川的学校支教,这次来小川家,是专程过来家访。

小川不明白支教是什么意思,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家访,但他很喜欢这两个老师,老师来自己家,他觉得很高兴。

小川觉得,省城来的大学生老师,和学校里的其他老师很不一样。其他的老师动不动就发脾气,还要布置很多根本做不完的作业,他们一走进教室,同学们都立马安静下来,谁都不敢说话。但是省城来的老师就不一样,他们不会生气,总是笑呵呵的,下课了还会教大家玩一些以前没有玩过的游戏,还经常和同学们一起拍照。小川觉得,这个省城来的老师倒不像是老师,更像是自己的同学、朋友。

学校里的老师没有人喜欢小川,他们都只喜欢那些成绩好的同学。小川的班主任总是说:“这次XX同学考了一百分,值得鼓励。”或者“XX同学这次的作业做得很认真,大家要向他学习。”然而这个XX同学,从来都不是小川。

小川远远地叫了一声:“老师——老师——”老师们也看到了小川,笑着向他招手。

大黄见了生人,警觉地叫起来,它冲着老师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挑战的声音。小川生气地踢了大黄一脚:“这是我老师,你叫个啥!”

小川带着两位老师和刘叔,穿过弯弯曲曲的小路,往自己家去。

小川走在最前面,刘叔和两位老师跟在他身后,大黄围在小川的脚边转来转去。小路坑坑洼洼,两位老师走得跌跌撞撞。四周是葱郁的植物,和一望无际的山林,蝉鸣充盈在天地间,日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在小路上洒下明暗交错的斑驳。他们穿过了一片玉米地,一片稻田,然后又是一片玉米地。

小川心里很高兴,也有一些忐忑。

老师问小川,还有多远啊?

小川小声回答,不远了。

老师又问,你家里有谁在家啊?

小川的声音更小了,姑姑在家。

老师说,小川,和老师说话的时候要说普通话哦,说方言老师听不懂。

小川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嘴对老师笑。

4

经过一个低洼的水塘后,一座简陋的平房出现在眼前。平房的门前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晒着一层干瘪的玉米粒,一只母鸡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来踱去,时不时低头啄两粒玉米。两把锄头靠在门边,锄头上沾着黄土,在阳光的烘烤下已经干透。平房很简陋,简陋得让人不敢相信这里还有人居住。

小川带着陈诚一行进了屋,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站在屋里,看到刘书记,立马热情地招呼起来:“来了啊,快进来,来,坐,坐。”

刘书记为陈诚做了介绍:“这位就是小川的姑姑。”又转身对小川姑姑说:“这两位是小川的老师,省城来的大学生,来支教的。”

这间屋子很昏暗,逼仄又狭小,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几把椅子,一张方桌,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农具。屋内像是很久没有打扫过,墙壁和桌椅都呈现出一种灰黑的颜色,像是积累了很多年的陈污旧垢,墙角结满了摇曳的蛛网。

陈诚说明了来意,想来了解一下小川的家庭情况。

小川姑姑非常热情,她殷勤地搬来椅子,邀请陈诚三人坐下,然后为他们泡了茶,递到每个人手里,还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盒烟,递给他们每人一支。

小川的姑姑头发蓬乱,衣着破旧,面容沧桑。她的脸也和这屋子一样,呈现出灰黑的颜色。见到两位老师,她显得很高兴,眼神中满是激动,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朋友。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陈诚听不懂的方言,在这个逼仄的房间里来来回回地忙碌,陈诚觉得她像一只渺小又孤独的蚂蚁。

受到这样贵客一般的招待,陈诚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连连摆手,说着不用招待不用招待。

陈诚开始和小川姑姑攀谈起来,小川姑姑努力地学着陈诚,说着撇脚的普通话。她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这让她的话听起来十分难懂。好在有刘书记这个“翻译”在场,双方才得以顺畅交流。

从小川姑姑的口中,陈诚了解到,小川的父亲几年前犯罪进了监狱,一直没有释放。小川的母亲则由于受不了生活的重压,逃回了安徽老家,因为距离遥远,至今也没有消息,小川目前只能由姑姑抚养。

小川的姑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她说家里收入只能靠种地,现在种的玉米又不好卖,老人看病要花钱,小孩上学也要花钱,自己身体也不好,干不了什么事挣不来钱。她说小川现在上小学上初中都是免费,学校也在本地,倒还能担负得起,上了高中,一年就要好几千,实在是负担不起,到那时,可能也只能让小川出去打工了……

小川姑姑谈起这些的时候显得很平静,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他们正在谈论的,并不是自己家的事。

但陈诚觉得,她的平静,或许是来自于一种被苦难所磨砺出来的麻木。

屋子里光线很暗,小川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细胳膊细腿,怀里抱着一只小土狗,脸上脏兮兮的,笑嘻嘻地看着陈诚。在门外阳光的映照下,他的眼中有若明若暗的光点。

这个孩子不爱说话,老老实实,成绩算不上好,也从不惹事生非,让人看了心疼。

陈诚仿佛一眼就看到了小川的未来:上初中,辍学,外出打工……陈诚想到了高中时候老师经常说的,一个人的命运,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来改变,他曾经无比坚定地相信这句话,他觉得这句话确实是真理。

然而现在陈诚看来,这句话根本就是放狗屁。

小川的命运可以改变吗?陈诚希望可以,他希望小川能上高中,考上大学,走出这个偏远封闭的山村,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但同时,陈诚也觉得,这样的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陈诚突然被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所裹挟,陈诚和他的同学们,兴致勃勃地来“关爱留守儿童”,来“支教”,从短期来看,他们确实是陪着孩子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但从长远看来,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

或许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也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他们跟着宣传口的风向,去奉献爱心、去助人为乐,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去为社会奉献大学生的一份力量……

然而实际上,他们真的是来帮助他人的吗?还是仅仅是为自己赚取一些所谓的人生经历,获得一些廉价的自我感动,再大张旗鼓地宣传,仿佛自己真的就成了胸怀天下志在四方的当代优秀青年?

陈诚第一次面临着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自己所做的一切,有用吗?

陈诚不知道,他没法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回答。

5

时间快到中午了,电视里的《爸爸去哪儿》已经结束了。小川按照姑姑的吩咐,去准备好了下午喂猪用的饲料。

院子里晒的玉米粒快被那只母鸡啄光了,小川把母鸡赶进了笼子,然后把玉米粒收进一个簸箕里。

屋外的阳光像是一个大蒸笼,忙完这些,小川已经满头大汗了。

姑姑和老师的聊天,小川似懂非懂。他听到姑姑谈起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小川已经不记得爸爸妈妈的样子了,他不知道爸爸妈妈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小川曾经问姑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姑姑说,你爸妈不回来了。

小川想,不回就不回吧,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川在一天天长大,他今年小学毕业了,暑假结束,他就要去镇上上初中。小川不知道初中是什么样子,他很期待。他觉得,上了初中就是大孩子了,他盼望着快点长大。

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子呢?小川想象不到。

小川只知道,小学毕业了就要上初中,初中毕业就要上高中,高中毕业就要上大学……

小川不知道高中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样子。小川想,为什么要上这么多学啊?什么时候可以不上学就好了。

什么时候可以不用上学呢?嗯,让我算一算。我今年十一岁,初中要上三年,高中要上三年,加起来就是,十七岁,然后要上大学,大学要上几年呢?大概,也是三年吧,嗯……那就是……二十岁!哎,要到二十岁才可以不用上学,还有这么久啊……

小川觉得无聊,抱着大黄坐在角落里,盯着狗鼻子发呆。老师要走了,叫小川过来一起拍照。拍完了以后小川送老师离开。

小川想再编两顶遮阳帽送给老师,但是老师走得很快,小川觉得,老师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吧,不能耽误他们的时间。

小川想起,刚才老师谈起,他们下个周就要回省城了。小川没去过省城,他知道省城离这里很远很远,要坐火车才能去。

小川从来没有坐过火车,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当时是坐汽车,和姑姑一起去买化肥。

小川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他问老师,你们下周就要走了吗?

老师说,对啊,老师也要回去上学,老师走了你要好好学习哦。

小川说,老师,你们明年暑假还来吗?

老师说,明年老师就要工作了,明年会有其他的老师来的。

小川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川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慢到这一个周的时间能有一个月那么长,不行,一个月还是太短了,应该要有半年那么长,就好了。

老师和刘叔上了汽车,小川看到老师在车窗里笑着向自己招手,小川也挥了挥手。

汽车发动,沿着公路越开越远,扬起一路灰尘。白色的汽车穿过了一片片麦田和玉米地,拐过一个弯以后,便再也看不到了。

小川突然觉得有些失落,这样的情绪,他以前从未曾体会过,他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有些中暑了吧。小川想。

老师走了就不回来了,就像爸爸妈妈一样,不会回来了。

哎,不回就不回吧。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蝉鸣声吵个不停,小川感觉头皮发麻,他想要赶快逃离这个吵吵嚷嚷的盛夏。

小川叫了一声大黄,这只小土狗始终围在他的脚边跳来跳去。

“蠢狗,回家了!”小川对大黄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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