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看~原文链接就在这儿~~本文来自 故事的一千种开始方式 微信公众号 作者:安抑之
街面上闷且热,沙子放肆的在路上走,太阳在微尘的掩盖下摊成了一片泛着白光的、没有蛋黄的鸡蛋,绝少有人在街上行走。
无论是对于这座市是对于这间酒吧而言,他都是一位突兀的客人。
只有他一个客人。
“风其凉?”安静的坐了好久之后,魁梧的男人坐直了问。
是夏天正午,酒吧里没人,窗户都关死,冷气开的很强,室内光线晦暗,吊灯只开了几盏,光是昏黄色的,酒柜里泛着白光,有点刺眼,调酒师就在吧台里站着,清晰的影子皮影一样贴在酒柜上,却看不真切,偶尔只能看到他镜片的反光。
“哦?”也是个男人的声音,拖的很长。“看来‘建国后不许成精’的敕令几十年就吓不住妖了?还真是什么妖怪也敢来京城造次……”
“我快要死了,想回家看看罢了,狐死首丘,黄鼠狼也一样。”男人挠了挠光头,嘿嘿笑了“我原先在王府井那边而有个小庙,还蛮灵验的……”
调酒师被他逗乐了,扶着吧台也‘哈哈’的笑。

(图片来自网络)
“我趁晌午打的进的城,听说北京这边土地爷也是个几千年得道的大妖怪,晌午阳气盛,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搞我,北京这边的鬼差跟我熟,打听着有个风姓的二道贩子几年前住这儿,专门跟凡人买卖时间,想着没准儿你神通广大能帮上我来着。”
“话说清啊,我只是收购凡人的时间,然后帮人的忙替人消灾,续命长生可不在我的业务范围里,再者说了,就算我能做到你也活着出不去四环,几百年的修行,还不够人家土地一壶喝的呢,全国上下你随便走,唯有京城是妖精的禁地,上头有严格规定的。”调酒师耸耸肩。“你都说了你老得快要死了,那里还有时间来卖给我。况且你来求人家帮你的忙,说人家二道贩子可不好。”
“我是妖精啊,快死了也有十几年活头不是,我还有一身法力呢,要不要?”
“也行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就看你想换什么了。”调酒师想了想,点头。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就想临死前回来在京城各处溜达溜达,看一眼故乡,把我自己往原先小庙边上一埋,这也就算活了一辈子了。”老黄鼠狼叹了口气,神色颇唏嘘。“就想回家度个假,你要是能帮忙,剩下的寿命都给你,你要是帮不上,待会儿土地爷来给我弄死,要么天雷劈死我,也算死在家里,我认了。”
“你想好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十几年时间给了我,生死簿上的你就消失了,到时候你就变成一只无意识的怪物,终日在这座城里游荡,不入轮回,无死无生……”调酒师的声音颇低沉。
“成交成交,死了还能整日在老家逛荡,多舒坦啊。”老黄鼠狼打断了他的话,干脆利索。
“那么成交,你多余的生命和道行我就都拿走了,这样你就等于死透了,天谴和土地都发现不了你了,我把你的意识封印在你的躯壳里,十三天后这个点儿你的意识溃散,躯壳死亡,三魂七魄化为无意识的怪物游荡在城市里。”调酒师拍拍他的肩膀,白色的光芒从黄鼠狼身上逸散游离,破碎的星星点点,像是漂浮的碎玻璃。
男人魁梧的身躯颇佝偻下去,人显得更加苍老。
“想想自己已经死了还有点儿难受。”老黄鼠狼撇撇嘴“给我上杯烈酒吧老板,劲儿大点的,我看不懂你这菜单。”
风姓的调酒师点了点头。
他一口干了那杯酒,走出去了。
门开了一下,又关上。一点点惨白的光和热渗进来。
“珍重……”风其凉转身走上楼去。
他独自生活也有很多个百年了,披着人的皮囊孤独的行走于各个国家,窥伺人的欲望,收卖他们的生命,冷眼看着生命流逝。年轻的时候(大略五百岁)他总是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如何,后来就不会了,他淡然的活着,每一天每一天像人类一样珍重且缓慢的活着,然而看着那条老黄鼠狼疲惫远去的身影,风其凉突然有一种预感,这预感使他恐惧,也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喜和刺激——这是在他身上从未发生过的一种预感——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我回来啦。”他对着空气念叨,空气也就回应了他。一缕白色如同实质的烟绕着他聚散,像是一朵花的绽放。
“阿凉。”空灵的女声响在店里,一缕透明的魂魄从后面飘了进来。
隐约可以看出来是个女人的形体,那片白色的雾有一张漂亮的脸,风其凉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她围绕着他。风其凉整个人都包裹在雾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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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前在他与老黄鼠狼身上发生的转换完完全全的再现,白色玻璃一样破碎的‘时间’慢慢揉进那片雾里。淡白的光晕从风其凉身上发散,破碎,慢慢柔进魂魄中去,一片片光如花般绽放,凋谢。
没人问过风其凉,他为什么要做这收卖时间的买卖,毕竟这看起来这实在太不划算。如果仅仅为了长生,三界外的生灵们有许多更加简捷轻便的多的方法来避免死亡——如果不作死的话,事实上,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死亡是一种相当困难的事情。
风其凉做了收买时间的生意四百年。
人们总喜欢为各种事情找理由,就像人们常说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的开始和结束都可以归纳为一个简短有力的答案。
因为爱情。(这里确实是笑点)
或许是因为孤独吧,谁知道呢,千年前风其凉遇上这个雾气里的女孩的时候,女孩还不是这样一团飘逸而不可捉摸的鬼魂。而是一个鲜活、美丽而温顺的女孩。是会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唤他作‘阿凉’,会央求他泡一壶花茶,会在他的书案上留一支桃花,还会在明媚的午后蜷缩在他怀里打盹……
风其凉在市井里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了他。
那是同类的眼神,几百年几千年孤独跋涉的、同类的眼神。
他们一起生活了几百年,后来又一起遇见了许多有趣的人——那些披着人皮囊的神、鬼、妖精和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至于风其凉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变成雾气一样的什么东西,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要死了啊阿凉……死掉……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看着他。
本来女孩是一定要死的——失却几百年来所拥有的一切,魂魄到地府去,再换一种身份和记忆混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不见。
诸如此类正常不过的结局,人们通常称之为‘认命’。
然而风其凉不是一个认命的人,从来不是。
“你要留我一个人在世间跋涉么?” 他不容许她在他面前死掉,像个孩子那样。风其凉害怕孤独。
她绝望的看着风其凉,“没想到这么早就死掉了……”,风其凉绝望的看着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不舍。
“害怕……”她抱紧了他。
死亡是一种药石无医的病,更何况风其凉不是医生。
然而想象力有时候能改变很多事情。
“千百年我们相互守望,于斯生长,于斯终结,这是我们的命运,怎么能留下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世上呢?”他伸手抚摸女孩的脸颊“与其孤独跋涉,不如拿命赌一把。”
那天他偷取了女孩的‘时间’和记忆,于是本该死亡的女孩变成了一团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亡者。
风其凉将她从死亡拉了一半回来。
风其凉用一切的方法来恢复她,眼看着一团无意识的雾气变成他记忆中女孩的样子,教她语言,情感,渐渐看她越来越像她——那个叫做薛雱的女孩。
那一天起他窥伺着人们的欲望,从人类身上汲取纯净的时间来‘饲养’他的恋人。五十年,一百年……他等待她,转眼就是四百年。
到今天。
“妖精的‘时间’并不纯净,但几百年的修行应该算是可口的食物吧。”风其凉在沙发上坐下。
店二层是颇舒适的居所,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遮挡,跟楼下的晦暗完全是两个极端,这里简直明媚的不像话。他解开衬衫的纽扣,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客厅正对电视的长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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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云雾一样的女孩缓缓点了点头。“你把它……弄成我这个样子了吧。”
“还不是,他的意识和躯壳还黏在一起,过不了几天肉身溃散,变成游走在这城市狭间里的亡魂,毫无意识。”他打开电视,停了一会儿又说“你跟他们不一样。”
女孩沉默了好一会。
“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啊……雱儿。” 过了好久他才说。
天色渐渐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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