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        【敏子】2018.5.12

      春夏交替，抽空把家里的棉靴和棉拖淸洗收放，看到鞋柜里静置在一边的棉拖鞋，不由得想到了婆婆。
      婆婆是安庆人，相对于皖北说，算是南方人了。好像南方女子不纳鞋底，很少做鞋。儿子出生之前，我到安庆去过多次，从未听说和见到婆婆做鞋。儿子出生后不久，我带儿子去奶奶家短住，常常一住两个月。奶奶话语不多，看到胖乎乎的孙子欢喜的很，逢人就笑着说：看，我孙子养的好吧！奶奶抱不动孙子，偶尔抱一会，便又去忙活一家人的饭菜了。看到孙子一天天长大，小脚不停地蹦跶，几个月时就想走路，袜子老是穿不住，奶奶便动开了脑筋，不久，就像变戏法似的给孙子做出了几双软底鞋：綠色的、紫紅色的、配有图案的，鞋面是用零头的毛呢布做的；鞋形有船形、大舌头形；鞋面镶上边做裝飾，很是好看，真是舒服难得的婴儿鞋。
      上世纪80年代，商店里商品贫乏，儿童的衣物更少，儿子小时候便穿上奶奶做的鞋子蹣跚學步。上幼儿园之前儿子的鞋子基本上是奶奶包了。冬天，奶奶纳了薄软的鞋底給孙子做棉鞋：鞋底和鞋帮都铺上新棉花，鞋面有毛呢面的有灯芯绒的；春秋天是单鞋。既有带扣子的，也有带松紧带的、系鞋带的。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奶奶做的鞋子根据宝宝小脚的长短，变化着花样。我看到婆婆向別人要鞋样，再量量宝宝胖胖的脚丫，修改制样后，奶奶便做出了一双双合脚大方的鞋子给孙子，如同从商店买來的鞋子。我把别人夸奖的话告訴婆婆，婆婆很是开心。
      儿子长大一些后，奶奶仍时常为孙子做鞋，安庆人把鞋说成“hai”，做的大多是冬天的棉hai了。奶奶说望江县的棉花好，便托人买来棉花。给孙子做的是黑色灯芯绒面的，三块瓦，鞋耳打上汽眼，配上鞋带，大方实用，和商店卖的样式一样。婆婆说，自己做的穿着暖和。抽空还为我和愛人做棉鞋，两块瓦的那种，有红色或咖色，样式很传统。那时家里没有暖气，冬天的晚上，她的儿子一一我的先生，穿着棉鞋写科研文章，我穿上棉鞋备课，脚上暖暖的。
      改革开放后商品增多，各种皮鞋、棉靴尽有，我便和婆婆说，妈妈不要做鞋了，卖的都有。可是每年冬天，奶奶仍会做上几双给我们。靜心想来，这便是老人的爱，她希望远在异乡的儿、孙不受寒，踏实走在大地上。可谓“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啊！
      儿子渐渐长大，大多穿运动鞋和皮鞋，不穿棉鞋了。婆婆年纪渐老，手指关节也出了毛病，我和婆婆说，再不要为我们做鞋了，家里都有。婆婆不做棉鞋了，可断断续续直到她70多岁，冬天时，她仍会做上几双棉拖鞋给我们。棉拖鞋的鞋面总是那种长毛绒毛毯面料，那是婆婆工作的毛毯厂发给员工的福利品；鞋底选用轻软的塑料底。婆婆退休前一直在工厂做工，很是辛苦劳累。再后来婆婆做不动拖鞋了，便请人做棉拖鞋带给我们。
      婆婆上年纪了，她的脚开始变大变形，走路蹒跚，我常到商店为婆婆选购适脚的鞋子，而婆婆却总是说，好看，穿的舒服。还总是穿给我看，高兴地告诉邻居，这是儿媳妇为她买的。后来婆婆病了，脚有点肿，给她买的鞋子便大一码。
      三年前婆婆卧床不起，腿脚已是瘦骨嶙峋，鞋子不用穿了，偶尔给她穿上拖鞋大小便。婆婆离开我们二年半了，她的鞋静静地放在鞋柜边，每到安庆我们便看到，犹如婆婆还在。
      我们的小家在十几年前搬到了新居，家里有了暖气，冬天很少穿棉鞋、棉拖鞋了。几经搬家，鞋柜也多次清理，但我家的鞋柜一直保留了几双婆婆做的棉拖鞋。

鞋子        【敏子】2018.5.12 鞋子        【敏子】2018.5.12

    一双拖鞋不值多少钱，可它凝聚了母亲的爱，浓缩了奶奶的爱，看到它们，便想到了善良温厚的婆婆...

          值此母親節之际，谨以此文紀念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