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树叶

下课铃一响我常常看见低年级的小朋友迅速从教室跑出来，宛如一只只小鸟冲出鸟笼飞向树底、草坪捡落叶，顿时，校园里到处是捡落叶的快活身影，眼尖手快的小孩不一会儿两只手就抓满了树叶，一边朝值日生走去一边用手腕擦额头上的汗，看见值日生登记了名字后跳起来喊:”耶！我又加一分，老师又可以帮我贴一朵小红花了。”

当风吹来时，树叶像一只只蝴蝶随风起舞，有的小孩子就跟着树叶追得手舞足蹈，我忽然想起“儿童急走追黄蝶”的诗句，眼前捡树叶的儿童仿佛成了追黄碟的儿童，双手扑扑打打，两脚跌跌撞撞追赶时的兴奋、欢快、天真的场面构成了一幅充满童真的美妙画卷。

有几次我在教室走廊看见一两个小个子男孩跑得满头大汗，两手空空样子很沮丧地走向操场一角的一棵橡皮树下，抬起头，痴痴地望着树上，从树叶间筛下来的花花达达的光点，跳跳跃跃地撒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变成了摇摇曳曳的光晕。上课铃响了，他们依依不舍地朝教室走去，还一步三回头朝树上望望。望什么呢？我朝橡皮树走去，抬起头朝树上仔细地瞅，橡皮树长着圆形的枝盖，挂满了浓密的绿色椭圆形的大叶子，夹杂几片黄色的叶子，大的叶子约有30厘米长，10厘米宽。树枝上挂着一蓬蓬像榕树一样的胡须,像一个慈祥的老人，高擎着一把绿色的巨伞,在酷暑的夏季给师生遮阴，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嘻嘻的笑声，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把他逗笑了吧。树上并没有小孩子喜欢的鲜花、果实、鸟窝。

小孩子一次次奇怪的举止引起了我的关注。一次课间，一个小个子男孩走到橡皮树下静静地站着，张开双手抬起头，很专注地望着树上。那姿势似乎是要拥抱树上掉下来的什么，我悄悄地朝他走去，只听到他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快下来呀，快下来呀！讨厌的黄树叶，为什么还不掉下来？”

我微微地弯下身子问他：“小同学，你这是干嘛呢？”

他歪着小脑袋看着我说：“我每次都跑得慢捡不到树叶，树叶被跑得快的同学一会儿就捡完了。”

我蹲下身子问他：“为什么要捡树叶啊？”

“老师说，地上的树叶捡干净了，学校就漂亮了。我们要做环保小卫士，我老是做不了小卫士。”圆圆的脸蛋下方撅起了小嘴巴，这神态比我看到的网络上的表情包都要可爱，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那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颗树下呢？”

“因为橡皮树的树叶好大，比爸爸的手掌还大，捡两片叶子就有好多，就可以要值日生计分。”他边说边用手做出捧树叶的形状，“老师说，树叶黄了就会掉下了，可每次掉下了都被别人捡了，所以，我就在这等着他们掉下了，这讨厌的黄树叶就是不掉下来。老师，为什么这些树叶黄了不掉下来呢？”

我用手搭在他的小肩膀上慢慢地跟他说：“树叶跟动物一样也是有生命的，会衰老、然后死亡。树叶黄了就是衰老了，但还没死亡，死亡了才会掉下来。”

小男孩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黄树叶，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哦！掉下来的树叶好可伶，我不想把树叶放垃圾桶了，我要把树叶埋了。”

真是善良的孩子啊！

我指着正在收集装有树叶的垃圾桶的清洁工说：“清洁工阿姨会把树叶拉到固定的地方埋掉，然后树叶就慢慢变成肥料，肥料是植物生长所需要的营养。”

小男孩阴着的脸一下转晴了：“树叶好了不起！”

上课铃响了，小男孩随即转身朝教室走去，走出四五步又转过身向我鞠一躬：“谢谢老师！”看着这天真、可爱的孩子，我真想把黄树叶摘下来帮他一把。